沿海的高速公路上,一名身形瘦弱的年輕男子獨自一人駕著車,他沒有英俊的外表,也沒有偉岸的身高,他就是一個世上最普通的青年,若你在路上遇見了,你甚至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他叫穆水生,一名畢業不足一年的大學生,在校內普普通通,畢業後仍舊是普普通通,簡單的朝九晚五,兩點一線的生活,除了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兄弟偶爾會關心兩句,生活或許就剩下了睡覺與工作兩件事了。
他沒有快樂瀟灑的夜生活,也沒有轟轟烈烈的愛情,就連家人,也隻平靜的生活在偏遠漁村,或是想起了,才會通上一兩分鍾的電話,表示自己還惦念著他們。
他被村裏人說成了不孝子,隻因他從不關心父母的健康,但他卻不這樣認為,他總覺得父母都好好的,沒病沒災,也沒個困難,打電話問個好,便沒什麼好說的了,他稱這為內向不善表達,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認為的。
車,是他自己貸款買的,一輛幾萬塊的代步車,說是代步他便真的就隻是用來代步的,上班下班,或者,就像這次一樣開著自己的車回到老家。
一年了,他快有整整一年沒有回家了,父母的樣子還停留在一年前離別時的和藹上。
他緊張的握著方向盤,近鄉情怯這個詞就在那一瞬間就湧入了他的腦海,父母怎麼樣了?會責怪他不常回家嗎?他擔憂了。
下了高速,還有一小時的車程,有些遠,他不敢耽擱,盡管天黑到家也沒有關係,可他並不想夜裏打擾父母的睡眠,因為他並沒有告訴父母自己回來的消息。
快到了,家已經遙遙在望,他卻停了下來,將車靠在路邊,他很想掏出一支煙抽上兩口,可摸了摸口袋,才發現他根本不會抽煙。
路旁有著小賣部,他鎖上車,進了小賣部,買了一條不算太好的煙,這是為他父親準備的,又買了些營養品,他想母親或許會喜歡,他還想買上些水果,可附近卻是沒有賣的。
他將買來的東西放到了車尾箱中,坐上車,看了看不遠處的家,他歎息一聲,終於還是發動車子,慢悠悠的向著家靠了過去。
家是紅磚青瓦,盡管不破舊,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左右村中都是如此,大家也沒有個攀比心理,生活過得舒坦,也就將就了。
路越走越短,穆水生的心情也越來越激動,他有些渴望看見父母的樣子了。
村中的人對於這輛陌生的車子總會多看上兩眼,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拐賣販子,便是坐著車來的,但這不過是村中長舌婦不知從何處聽來的謠言,村裏的幹部以及鄉裏都出文件辟謠了,理智的村民都是相信政府的。
車窗被覆蓋上了不透光的膜,村裏的七叔八姨也就認不出開車的穆水生了,穆水生看著道路兩旁熟悉的麵孔,他盡有種十數年不歸家的感覺,他又怕了。
家到了,家門敞開著,門口並沒有人,門前有處院子,像是父親知道自家兒子會買車一樣,早早的就建了這樣一處剛好可以停車的院子。
車子停在院中,屋內的人也聽見了動靜,一身著圍裙的樸實婦女,從門後探出了身子,疑惑而又迷茫的看著停在自家院中的小轎車,接著她便瞧見了坐在駕駛位上的穆水生,她笑了,露出有些泛黃的牙齒。
這是穆水生的母親黃秀蘭。
“老穆,快看,咱家兒子回來了。”黃秀蘭扯著嗓子,帶著激動,叫了在屋中的穆水生的父親穆大勇。
“回就回來了唄!幹甚麼大呼小叫的。”平靜而懶懶中帶著滄桑,穆大勇含著煙從屋中走了出來。
穆大勇就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有著農民都有的模樣,漆黑的皮膚,以及被煙熏黑的牙。
穆水生從車中下來,壓抑住心中的激動,打開後備箱,將裏麵放著的東西拿了出來。
普普通通的煙,以及最常見的營養品,他跨著步子,大步來到父母身前,本想好的說辭,全啞在了嘴中。
“怎麼回來了?公司不忙嗎?”穆大勇嘬了兩口快要燃盡的煙,平靜的問道。
穆水生搖了搖頭,沒有解釋回來的原因。
母親黃秀蘭伸手接過兒子手中提著的寶貝,笑著道:“水生你陪你爹坐坐,媽去做飯了。”
父母並沒有問穆水生的車,因為早在他買車的時候,就已經給家裏打電話說過了,隻是父母還是第一次看到他買的車。
平靜,是穆水生回到家中的感受。父母並沒有因為穆水生的突然回歸感到有多高興,鄰居也不沒有上門來嘲笑穆水生這個“不孝子”,這似乎和穆水生的想象有些不同。
夜了,亮起了萬家燈火,穆家的燈也開得敞亮。電已經不再是農村人眼中的奢侈品,大家似乎就不懂得節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