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玄衣熨帖的一絲不苟,身材頎長的男人立在大殿正中,昏暗光影交錯投射在他俊秀緊繃的麵容之上。濃眉深目之間凝結著令人心胸一蕩的正氣和嚴肅。
身前是蓋著白布的屍體。身後站著躬身而立的太醫和仵作。
仵作被南宮庸身上的氣息懾得頭顱低垂。閉著眼想來想去,也深覺無力,即便是以自己南照第一仵作的能力。也看不出五王爺南宮德是死於何因。
當然前提是:如果他真的不是死於花柳病的話……
太醫一直背著南宮庸偷偷抹汗,身上像是貼了火爐一般。抹汗的動作太過頻繁。終於引來南宮庸的注意。
嚇得撲騰一聲跪地伏倒,連連磕頭。“王爺,小人不是故意說剛剛那番話的,求王爺饒小人一命!”
“說什麼?”南宮雍正在沉思。猛不丁被他擾了一下才回過神來。狀似若有所思地重複道:“說五王爺是自己玩死的?”
太醫肥胖的身子瞬間瑟縮成一團。
“你覺得本王就這樣把結果上報給陛下如何?”南宮庸情緒不明地問,明明是垂詢的語氣,卻把太醫嚇得軟趴在地。
黑色衣角拂到眼前。透著凜冽的氣息,頭頂緊跟著就砸來一聲不輕不重的斥責。“邢太醫在宮中奉職多年,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難道這點還不清楚?今日這般言行,倒真教本王覺得稀奇。”
邢太醫顫抖的身形一頓。一雙渾濁的老眼盯著地麵四處翻滾。連聲道:“下官該死,求王爺恕罪!”
南宮庸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冷嗤一聲,還有什麼不明白。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來人,邢太醫和本案有關,將他扣押起來,擇日審問。”
邢太醫來不及求饒就被拖了下去,南宮庸動作迅速地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
南照這位第一仵作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腦袋垂得更低。
“你呢?”南宮庸走到他身邊,沉著聲音問,“覺得本王為什麼要將他帶下去?”
“王爺自然有王爺的道理,小人……”仵作斟酌著措辭,正想拍馬屁,就聽一聲厲喝。
“夠了,本王是來調查此案的,不是來聽你們溜須拍馬的,本王將邢太醫帶下去不是因為他說錯了話,而是他用錯了心。”
用錯了心。
仵作轉了轉眼睛,沒明白過來。
“這案子,無論誰在暗處搗鬼,本王都誓要查到底!”南宮庸袖袍中的手攥拳,看似有了些許苗頭,卻又還覺得差之甚遠。
仵作轉身抬頭,見四王爺背影堅挺,大步流星跨出殿門,迎著郎朗青天,黑衣烈烈作響,漸漸走遠。
仵作原本還充滿迷惑的一雙眼睛變得清明,流露出一絲恍然,一絲敬佩。
……
慎親王府,遼源居。
時隔那天那事已經過去十天,南宮淩發現自己又一次跨進這座院落的時候,神情頓了頓,緋薄唇角勾出一笑,分明是苦澀。
雖然很想轉身就走,猶豫片刻,還是踏了進去。
步履悠然,目光柔和地從那床那桌那椅那片她曾踏足過的土地,
流連而過。
睹物思人,越思越濃。
遼源居自她走後就不再啟用,她用過的所有東西全都沒有被人動過,依舊放在原地,保持著她在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