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平淡(1 / 3)

年過完,眨眼就開了春。

白鶴眠年輕,身上的傷好得快,沒幾天就坐著輪椅在家裏亂跑了。

輪椅還是封棲鬆用剩下的,放在家裏落了不少灰,小少爺用之前,千山用水衝了好多遍。

白鶴眠起初用得不習慣,須得千山推著,後來摸索出訣竅,可憐的千山就追不上他了。

千山時常頂著封棲鬆責備的目光,在院子裏大呼小叫:“小少爺,您快出來吧,別躲了!”

白鶴眠通常躲個十來分鍾,等千山快崩潰,然後施施然出現。

“封二哥。”他揣著手叫喚。

“嗯?”封棲鬆接替千山,推著他往臥房走。

白鶴眠豎起耳朵,東聽聽,西聽聽,聽到什麼都要刨根問底。封棲鬆心疼他看不見,耐心地描述著家裏的一切,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轉移到了別的地方,不等封二哥說完,就搖著輪椅呼啦啦地走了。

眼睛的事情急不得,但是補身體的事情迫在眉睫。

最先想出辦法的,竟然是千山。

說來也巧,千山去北平辦了趟差,在同仁堂遇上了賀六爺的男妻方伊池。

方伊池在買人參。

千山一拍腦門:對啊,買參啊!

千山跑去和方伊池搭話,方伊池哪能不知道封二爺?他聽聞“二少奶奶”得病,當即回家,拿了自家的參贈與千山。

方伊池說:“這是在山裏挖的,比同仁堂的好。”

千山當是幾十年的參,稀裏糊塗地拿回了金陵,熬完湯,荀老爺子恰巧路過,一聞就挪不動步了,說這參起碼百年起步。

千山嚇得魂飛魄散,自覺承了賀家的情,撲騰到封棲鬆麵前哀號:“二爺,這可如何是好?”

“罷了,咱們家又不是買不起。”封棲鬆哭笑不得,讓千山把參湯端給小少爺,自己往北平拍了封電報。

賀作舟回得挺快,就是內容讓封棲鬆直挑眉。

電報上寫:“多大點事兒?真要謝謝我,就等你老婆病好了,把生下來的小閨女許給我。”

這事兒封棲鬆是一萬個不會答應。

第二天,北平又來了封電報。

這封電報規矩多了,言辭懇切,先是表達了對白鶴眠病情的關心,最後說前一封電報不是賀作舟拍的,是他那個倒黴小子賀士林拍的。

賀士林因為偷回封二爺的電報,狠狠地挨了一頓揍,過幾天哭唧唧地給金陵發電報,說自己不要封二爺的閨女了。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現下的小少爺正盯著熱騰騰的參湯發呆。

他雖看不見,但那刺鼻的味道實在熏得人頭疼。

“小少爺,您好歹喝一口。”千山苦口婆心地勸,“這可是我從北平城帶回來的人參,大補呢!”

白鶴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繼續發呆。

“怎麼還不喝?”封棲鬆從外麵回來,也聞到了參湯的刺鼻味道,“鶴眠,聽話,把湯喝了。”

“不好聞。”白鶴眠扭開頭,扒拉起衣扣。

封棲鬆讓千山先出去,自己走到桌邊,端起參湯喝了一口,然後俯身渡到小少爺嘴裏。

白鶴眠咂咂嘴,抱著封棲鬆的脖子把一碗湯喝進了肚子。

喝完,封棲鬆本想疼疼他,結果一低頭,看見白小少爺的鼻尖下冒出了幾滴猩紅的血。

封棲鬆一口氣提在心口,把荀老爺子喊來還沒放下。

荀老爺子診完脈,憋笑道:“火氣旺。”

意思是百年的人參效用太強,小少爺補過頭了。

但是過頭總比補不回來好。封棲鬆幫白鶴眠擦了鼻血,哄他上了床。

一開始,白鶴眠還正常,到了晚上,他精神了,拱在封棲鬆懷裏非要聽故事。

封棲鬆哪裏會講故事?頭疼地回憶了些以前在德國念書時的事,權當故事講給他聽。

他聽得津津有味,時不時插嘴提問題,封棲鬆一直講到後半夜,口幹舌燥,下床喝了一杯水,再回頭,白小少爺還精神抖擻地趴在被子裏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