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鑼聲方響。
不知是誰帶的頭,場上響起了非常熱烈的掌聲,比起剛才那稀稀落落的幾下,簡直就是如潮水一般,直到此時,劉參軍才真正得到了這支隊伍的軍心。
勢服人,心不然;理服人,方無言。
在軍中,唯一的準則就是勝者為王,更何況這位還心細如塵,與那些視普通士卒如草芥的世家子完全不一樣。
在雷鳴的掌聲和噓聲中,楊思平終於翻身下拜,頗有點尷尬對寄奴行了個大禮道:“學生,受教了。”
寄奴沒想到他說拜就拜,忙將他扶起,笑道:“我隻是說執以師禮,並沒有要你真的拜我為師,不必如此謙卑。”
楊思平正色道:“方才我前思後想,覺得您實在是個領軍的好手,無怪乎唐明府令你統軍,既然屬下要執師禮,不如您就收我為徒吧,屬下非常想學您這陣法!”
這……寄奴微微遲疑。
萩娘卻越看越覺得他眼熟,她問道:“你叫楊思平,不知道和弘農楊氏有什麼關係嗎?”
楊思平奇道:“女郎如何知曉?我的確是出身弘農楊氏,不過我隻是個小小的庶子,自小讀了些兵書,家族派我出來曆練一下,故而我向來有些桀驁。”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如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師父,若是您還不肯收徒兒,我便一直跪在您中軍賬外,直到您收徒。”
寄奴不好意思地點頭道:“罷了罷了,若你執意如此,也算是緣分,我這陣法也是日思夜想才在夢中得神人所授,說起來,不算是我自己的本事。”
他本意隻是謙虛,楊思平卻如奉綸音,虔誠地又是一拜,道:“可見師父乃是天選之人,必能成就一番大事。”
萩娘見寄奴還要謙遜,忙道:“既然如此,你以後可要聽你師父的話,不可有半點違拗哦。”
楊思平忙道:“謝師娘教誨,楊某敢不奉諾。”
至此,這兩萬雜牌軍總算是慢慢規整了起來,期間寄奴還根據萩娘的建議做了一次“統計”,除了荊南軍中世代的軍戶以外,所有被拉來充軍的那些士卒,若是有家鄉不在荊州想要返鄉的,家裏雙親僅有一子無人奉養的,都可以自請離去。
用萩娘的話說,這些人“身在曹營心在漢”,根本沒有心思為晉廷打仗,都是“不穩定因素”,而給了機會又不曾離去的人,若不是真心找到了自己的“歸屬感”,便很有可能是奸細,需要重點關注。
劉穆之也提出了許多管理上的建議,而他們的軍糧,在抵達南康的時候已然快要見底了。
議事時,楊思平疑惑道:“軍糧不夠了?要不要我讓家兄送點過來?”
眾人啞然。
萩娘淡定地問道:“這合適嗎?難道你們弘農楊氏終於決定和桓氏決裂嗎?”
楊思平猶豫了一下,弱弱地問道:“那我私下調點糧草過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
劉穆之眼珠轉了轉,笑道:“自然不是什麼大事,若是能解我們燃眉之急,一舉拿下南康,想必你兄長定然不會苛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