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奴認真地聽著,似是而非,也許是明白了,又或是沒明白。
但劉穆之的話語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非常鮮活的種子,他似乎是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假以時日,給予他足夠的曆練,更多的嚐試,這種子未必不會開花結果,成為一顆參天大樹。
一片沉默中,楊思平卻笑嘻嘻地說道:“這些大道理我不明白,不過我隻知道’朝中有人好辦事’,如今我們有錢有糧,不如給你們說的那位王謐大人送送禮吧,也好催他趕緊把劉郎的任職文書辦妥。”
嚴肅的氣氛一下子被打破了,劉敬軒錘了他一下,笑罵道:“就你能想這些鬼主意,我們可都是老實人。”
“老實人”劉穆之尷尬一笑:“還用得著你說,你道我怎麼差點沒錢買糧,早就給王謐大人備了禮送去了,隻是山高水遠,一直沒消息,不過我們破了南康應該算是有功,我猜這任命很快就會到了。”
建康。
內廷果然是在議南郡軍事。
照例由王雅主持,小皇帝在邊上玩過家家。
司馬德文陪著皇帝哥哥,卻並不認真在玩,而是豎著耳朵聽大人們說話。
王雅在議事的時候從不第一個發表意見,這一方麵是顯示他出身寒門的謙遜,另一方麵是他不願意首先表露自己的意見。一般來說,隻要他表露了自己的意向,這事兒就辦不成了,那些屍位素餐的世家貴胄馬上會一個一個跳出來反對他,幾次下來,他也學乖了。
“荊州刺史”殷仲堪首先表態:“那桓玄詭計多端,又兼能征善戰,依老臣看,隻要有人能對他加以節製,挫他銳氣,那破格封賞也是應有之義!”
他明明是荊州刺史卻多年都未能掌控荊州,此番更是如喪家之犬一般好不容易自桓玄手底下逃出,連荊州都不敢回,一直躲在建康。在座的世家子大多看不上他,認為他是個沒能力的草包,故而他說完都沒人響應。
唯有庾氏庾準點頭道:“殷大人所言極是,用人之際,便破格提拔那劉裕,讓他去同桓玄爭奪荊州吧,就算敗了,也可消耗桓氏的兵力,若是勝了,雖然不太可能,但就算是勝了,也不過是一介寒門布衣,不會成為太大的威脅。”
在王雅麵前說“寒門布衣”,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嗎?然而在座的各位世家子都沒有覺得有什麼離譜的,紛紛點頭道:“正是,這些沒有根基的寒門子,便是一時得勢,也成不了氣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