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皺眉,歎道:“你不明白,我現在看似風光無限,實則缺糧缺軍備還缺錢,若不然,你以為我願意得罪那麼多人。”
“但是你這樣下去,定然會人心思變,若是有人帶頭拒絕交錢,難道你真浪費武力把那個家族滅了不成?”
“等我把劉裕滅了就好了,凡事都有重心,我現在的重中之重就是殺了劉裕,他若不死……”
我就會死……
“可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在密謀反對你嗎,不要說喬姓那些了,就連我們吳郡那幾個閉塞得幾乎不聞世事的老頑固們都在天天埋怨你。”
“那你去幫我把劉裕殺了吧。”
“你究竟為什麼那麼在意劉裕,他不過是個**子。”
“你不懂……”
“我問你,若是有一天,有一個人告訴你,你一定會死於某某年某月某日某某人之手,你會怎麼做?”
“若是能找到那個人,就提前把他殺了唄。”
“……”
“寶兒。你的意思是,你命中注定會死於他手?”
“也許吧,但是,許多人的命運都已經和原來不一樣了,也許我也能……”
顧愷之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然一片清明,再無迷茫。
“好!”
“嗯?”
“我去幫你殺了他。”
“若是萬一我回不來,你要照顧好陸氏和我兒子們。”
“哦。”
桓玄憐憫地望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更沒有歡悅的表情。
徐州。
“桓玄也就罷了,那孫恩甚是可惡,屢屢上岸來掠奪一番,官兵一到卻又退回海上,抓也抓不著,趕也趕不走,如之奈何?”
謝玄病重,如今軍中主事實際上是謝琰,他聽完所有人的話,點頭道:“我們有多少戰船?”
“本來沒有的,老家主在時我們從苻堅手裏搶了一百多戰船,不過都是又破又小,載載人還可以,用來打仗簡直是要鬧笑話的。”
“豫州王義已經在命人造船,不過因為穎水湍急,並不適合行船,故而進展緩慢。”
“那就不考慮海上追擊了,我們在沿海常被侵擾的城郡設伏吧。”
“那賊寇常在會稽登岸……”
謝琰陷入了沉思,吳郡如今在桓玄治下,若是自己屯兵會稽,難免有宣戰之嫌,非常時期,便須有變通之道。
他點點頭,尚未有決議,便讓眾人先散了。
徐州豫州如今相對來說比較穩定,北人正自內亂,北地軍民正好休養生息,若是桓玄自顧不暇,對他來說其實是件好事,然而沿岸那些百姓又是何辜?
他下定決心,強忍內心的厭惡之情,客客氣氣地開始給桓玄寫信。
南郡。
“寄奴哥哥,萩……主母說今晚身體不適,不用膳了……”
劉裕放下了筷子,麵無表情地說道:“那你陪我吃吧。”
“寄奴哥哥……”
“你別又來跟我說什麼於理不合的廢話,叫你吃就吃,少裝模作樣!”
“寄奴哥哥,棠兒是想祝您千秋長樂,如鬆柏之茂。”
強忍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這世上,總算還有人記得他的生辰,劉裕用袖子完全沒有風度地擦去那些濕熱的水漬,附身扶起了采棠,將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