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此刻就像靜止了一般,蘇暮晚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溫文修的這番話,對她所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
他就這樣以恬靜的眼神,溫和的看著她,耐著性子等著聽到她的答複。
“舅舅,我知道我的說辭可能說服不了你,但是你就沒有想過,你所追求的這個信仰,要犧牲多少無辜人的性命嗎?你們製造的那些恐慌最終受到傷害的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們。”蘇暮晚想到新聞上報導的那些畫麵,那種血腥,就讓人不寒而栗。
“要成就大事,小的犧牲是再所難免的。”溫文修的目光之中,終於透露出一絲凶狠。“如果不這樣,怎麼能引起上麵那些人的注意呢?他們成天酒池肉林,過著奢靡的生活,何曾關心過最底層的普通人?”
蘇暮晚苦笑了一下,眸光之中的溫度也漸漸變冷:“可是這與舅舅你的初衷並不相符啊?你不是說你是站在最底層的人們這一邊的嗎?但你現在所做的,根本就是背道而馳。”
溫文修的語氣也帶了一絲強硬:“小晚,關於這個問題,我並不指望你會理解我,自古以來,欲成一番大事業的人,怎麼會顧這些小節?”
他所堅持的,一直以來都朝著這個方向去努力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將否定的聲音給聽進去?
“但您的初衷不是希望我們的後代能夠更自由的生活在這個星球上嗎?”蘇暮晚有些激動,“可您現在所做的,隻是給人類帶來無窮無盡的恐慌。”
溫文修從她的語氣裏,顯然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晚,抱歉。”
他低聲說道。
既然是這樣,他不能讓她輕易離開了。
他說對不起的含義她明白。
心裏有些酸楚,即使她離開,也不可能泄露溫文修的行蹤。
對其它人而言,他也許是個極其可怕的人。
可對她來說,這是待她如親生女兒般的舅舅啊……
“舅舅暫時不能送你離開。”溫文修說出這番話時,眼裏掠過一抹沉重的色彩。
從蘇暮晚出現那天起,他便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臨。
可當他真的聽到蘇暮晚的嘴裏說出反駁他的話時,心裏卻覺得苦澀不已,從他走到這一步起,就做好了不被所有人理解的打算。
鄭欣的不理解,他用了很長一段時間,已經釋懷。
而蘇暮晚對他的不理解,又讓他陷入一種親情的遺憾裏。
“舅舅還是那句話,你在這裏待的時間長了,自然就會明白舅舅的苦衷,也會明白舅舅一直以來所堅持的方向是對的。”溫文修的手,輕輕拍在她的手背之上,眼神堅定的看著她。
蘇暮晚無奈,卻隻能苦笑著回應:“舅舅,我也很希望將來終有一天,我們的信仰能夠一致。”
二人從餐廳裏慢慢出來,溫文修與她並肩而立,此時這條街上的小店開始陸續的打開了門。
“你看看,到這裏來的每個人,都是抱著一夜暴富的心態來的,但事實上,這些賭徒們的錢大多數都進了我的口袋裏,這個世上,像這樣的廢人很多,他們終日沉迷於權與色的遊戲當中。”溫文修指著這兩邊大大小小的賭館,跟蘇暮晚介紹道:“這條街上所有的賭館,都是我開的。”
所以,蘇暮晚一出現在這裏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在確定她是一個人獨自前來之後,這才讓那個流浪漢指引蘇暮晚找到了露西當時正在巡查的賭館裏。
最初知曉蘇暮晚居然到了這裏的時候,溫文修很猶豫,到底要不要現身見她。
在內心的最深處,他對於蘇暮晚,確實是極其看重。
隻因為這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唯一的女兒。
他不允許她受到半點傷害。
可是將她卷入到這件事情中來,已經是傷害的開始。
但,他已無路可退。
走到這一步,除了繼續前行,別無他法。
“這個世界上,會有形形色色的人,三教九流,各式各樣,正因為這種階層的不同,才組成了這個社會。”蘇暮晚說出自己的見解,“若是像你所期待的那種局麵,其實根本不可能達到。一萬個人會有一萬種想法,你否認如今的當權者,即使把這些人統統換下,換成你理想中的人,這個社會的基本結構仍然是如此,要改變,並不能依靠你的那種極端想法。”
溫文修對此,隻是輕輕一笑。
並不反駁。
自然也不會回應。
他亦知道,蘇暮晚與鄭欣的初衷是一樣的,想要讓他遠離這條道路。
“先生。”
露西適時出現。
她的神色有異,但因為蘇暮晚在,所以她沒有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