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觀音躺在床上。

她的額頭戴著一塊大紅色的抹額,嬌豔的麵容這會隻餘蒼白…往日黑亮而嫵媚的杏眼也隻餘空洞,像是失去了所有靈魂一般,定定地看著頭上的帷帳。

帷帳正隨風飄搖...

泛起上頭繡著的合歡花。

軟塌旁邊跪著不少宮人,他們都在低聲哭泣。

而空氣中還彌漫著鮮血的味道——

蕭觀音的神色很是平靜,她的手撐在肚子上,那本該高高隆起的腹部這會已歸為平坦。

直到宮人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娘娘,陛下來了。”

陛下?

蕭觀音的眼睛輕微轉動了下,她側頭往殿門口看去,那兒有一個身穿龍袍的男人正大步朝她走來,她朝他伸出手,眼中的神采逐漸回歸,帶著醒來後的第一聲哭喊,啞聲與他說道:“三郎,我們的孩子沒有了。”

身穿龍袍的男人步子有一瞬的凝滯,可也不過一會,他便繼續邁步朝她走來——

言楚坐在床沿上,他握過她的手,圈她入懷,柔聲勸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別怕,我們以後還會有的。”

蕭觀音埋在他的懷裏,半側的臉龐上帶著蒼涼與悲哀…

她想與他說“不一樣的…”

即便以後他們還會有孩子,那也不是這一個…他們的孩子,他們第一個孩子,再也回不來了。

可她終歸什麼也說不出…

蕭觀音強撐著的最後一口精神氣仿佛也隨著這一聲又一聲得哭喊而離去,她看著那逐漸沉下的天空,握著言楚的手緩緩鬆開,而她那一雙水波瀲灩的杏眼也在這黑夜臨近前,終於緊合了起來。

直到林森喊了“過!”

場中還有不少女工作人員在低聲哭泣著。

許是因為蕭觀音的這場戲感染力實在太強,即便有不少未生養過孩子的人都覺得有一股濃重的悲哀縈繞在心口。

場中先前的宮人都已經站了起來…

環抱著她的言楚卻還未曾放手,蕭觀音皺了皺眉,她拍了拍言楚的胳膊,淡淡說道:“你可以放開了。”

言楚聞言是一愣,而後才後知後覺鬆開了手,他白玉般的麵上有幾分緋紅,低低說了一句:“抱歉。”

直到秦思扶著蕭觀音站了起來,他還垂眼坐在床沿邊上看著手心,那上頭仿佛還殘留著先前那人身上的溫度,恍若還有幾分不可察覺的甜香…

言楚慢慢收攏了手心,像是要保留這份僅剩的溫度。

秦思把手中的外套披在蕭觀音的身上,她一麵是偷偷瞥了言楚一眼,一麵是朝蕭觀音擠眉弄眼低聲說道:“娘娘魅力無邊。”

蕭觀音皺了皺眉…

她倒是沒有別的感覺,隻是覺得這位言楚身為這個時代的“花魁”,未免有些太不敬業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已經著手在收拾東西了。

林森朝蕭觀音走了過來,他如今看蕭觀音是越看越滿意,隻覺得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錯把明珠當魚目…好在明珠未蒙塵,不然錯失這樣一個好演員,還真是可惜了。

“小蕭,你這場結束得很好。”

先前那一場戲,完全不像是蕭觀音這個年紀能演繹出來的,可她不僅演出來了,還演得很好。

林森看過蕭觀音的閱曆,知曉她學得並不是表演專業…也許這就是所謂老天爺賞飯吃的天賦型演員?

蕭觀音攏了攏身上的外套,早春的天氣還有些寒,聞言是與人點了點頭…以前在宮裏的時候這樣的事也有不少,可這生孩子到底不比以前學個模樣、學個神態就夠了,因此她拿到這段戲的時候倒是難得研磨了許久。

好在,如今成效也算得上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