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恨他,也比同情他好。
在心裏默默歎口氣,傅斯年抬起眼睛:“現在已經晚了,不如先去吃頓飯,下午過去?”
季半夏滯了一下。傅斯年這麼痛快的答應,她竟然有些悵然若失了。
“好。”她甩甩頭,甩掉心裏那點惆悵。很爽快地答應了傅斯年共進午餐的要求。
好聚好散,吃頓散夥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傅斯年一看她決然的臉色,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她和他太像,都是把尊嚴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人。
心底淡淡蔓延上一層憂傷。傅斯年看看窗外,冬天的雨已經淅淅瀝瀝落下來了。
這是預兆嗎?他和她,真的要走到頭了嗎?
二人坐了專用電梯默默下樓。季半夏刻意落後一大截,不想讓別人看到她和傅斯年一起出來。
傅斯年撐了一柄傘等在廊下的大柱子旁,見季半夏過來,把傘往她頭上一罩:“走吧,都打著傘,誰看得見你?”
季半夏把圍巾拉高,遮住半張臉,這才跟著傅斯年往前走。
拐過寫字樓的街角,傅斯年突然道:“挽著我的胳膊。”
“什麼?”季半夏以為自己聽錯了。
傅斯年沒說話,直接伸出右手,把她的左手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來,緊緊握住。
“幹嘛?”季半夏猝不及防被他拉了小手,心虛又惱火地朝四周看。
他們這是去吃散夥飯!又不是去吃情侶套餐!還要牽手!
傅斯年的大手幹燥溫熱,強勢霸道,她的手完全沒有逃脫的可能。
趕在她發火前,傅斯年淡淡道:“在正式離婚之前,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嗎?”
季半夏怔住了。他的語氣很淡,並不煽情,可她卻聽到了深藏不露的悲傷。仿佛五年的歲月盡在這一握,從此山長水闊,再也無緣相見了。
悲從中來。季半夏滿心的倔強,滿心的不服,滿心的憤恨都煙消雲散。
她和他,曾有過多麼好的歲月。就憑這些歲月,他們也應該牽著手走完最後的旅程。
人生若隻如初見。
眼淚洶湧而下,季半夏將臉埋在圍巾裏,哭得心碎欲裂。到底是哪裏出了錯,為什麼她和傅斯年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傅斯年沒有轉頭,他默默地牽著她默默前行。
不用看,他也知道她在哭。
刻意繞路的小街行人稀少,背靠著CBD,它卻如此冷清幽寂,隻聽見雨點落地的沙沙聲。
鐵柵欄裏有三角梅蓬蓬勃勃地探出頭來,嬌豔的紅色,在冬日的蕭瑟中顯得格外惹眼。
在三角梅的柵欄邊,傅斯年伸手擁過身邊的女孩,低頭認認真真地吻了她。
他從容不迫,仿佛那是最自然的事。而季半夏也沒有反抗。她滿臉淚痕,溫柔乖順,她在他的唇齒間嚐到了苦澀。
心碎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