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說的鏗鏘有力,我隱隱聽出在最後都隱隱夾雜了哭腔。
她說的沒錯,我們都是一群自以為是的小人,總是自以為對方是個對自己有怨言的人,那麼就可以不顧一切的來害自己。
也許是這些年走過了太多的坎坎坷坷,經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每當遇到事情都會習慣性的懷疑對方對自己是否有其他用意,從而遺忘了這個世界仍舊還有人心。
我也很抱歉。
我慢慢地挪到門口,兩個人都是背對著我的,餘知敏在前,蘇正燁在後,隔著一米多的距離,她始終都沒有回過頭來。她肩膀輕輕地一聳一聳的,好像是在哭。
她站了一會兒,似乎是覺得實在控製不住情緒了,肩膀聳動得更厲害了,把懷裏抱的記錄本擋住臉,然後另一手掩麵,吸了吸鼻子,大概是不想在他麵前太過於失態,往前麵樓梯間跑去。
“知敏!”蘇正燁去追,伸手要去拉她,但被她側身甩開手。
他急了,直接從背後抱住她,力度很大,使她完全沒辦法繼續逃離。
“知敏,對不起。”
聲音沙啞低沉,像是帶著許許多多難以言說的情緒。
她沒掙紮,隻是太多的委屈堆積在一起,哭出聲來。
其實我也想跟她道一聲謝的,無論是對於她在那個時刻給我的幫助還是後來給我輸的血。但我又覺得,她其實也是個很驕傲的人,也許並不需要我的這一聲謝謝。對於她來說,無關乎感情,這是她對於自己職業的尊重和敬畏。換而言之,當時出現危險的如果不是我,是任何一個人,她都會這樣做。
我忽然有些明白,餘知敏對他的感情一直都很熱烈,其實蘇正燁也不是不動心的。隻不過,一直都心存顧慮。
我心裏很清楚,對於他來說,他可以不愛我,但一定不能容許自己愛的人傷害我。如果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他會寧願這段感情從來都沒有開始。
不過現在看來,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我扶著牆站在病房門口。
我忽然很想念秦公子,很想念。我好像才一天沒有見到他,可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很擔心他。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林礫也好,秦揚也好,一定不會把秦公子的病房和我的安排得太遠。
我四下裏看了看,我住在左邊盡頭的病房,最近的就是隔壁右邊那一間了。
我不能走的太快,隻能扶著牆慢慢的挪動,挪到隔壁那間的門口,抬手想敲門,又有些躊躇。
然而,我的手剛剛放到門把手上麵,門就打開了。
就像是有某種神秘的心理感應一樣,我抬起頭,正對上那幽暗深邃的目光。
對,就是那種熟悉的目光,像一汪深潭,深深地看著我,就像要把我看進眼睛裏去一樣。
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那樣的目光了。
那一刻我就知道,那是他,他回來了。
他的記憶回來了。
我往前挪了一小步,撲到他懷裏,緊緊地抱著他。
他卻怕弄痛我的傷口,想抱我,又不敢用力,兩條胳膊鬆鬆地搭在我的背上,我卻能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感受到他壓抑的情緒。
我們仿佛一對隔了整個世紀都不曾相見的戀人,站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上含淚相擁。
“蘭心,你辛苦了。”
女人的感情總是比男人來的猛烈,我感覺到淚水已經劃過臉龐流到了他的脖子上,我咬著唇搖搖頭,其實我一點都不覺得辛苦,隻要現在看到他好好的站在我麵前,就比什麼都強。
“對不起,又丟下你一個人做這種最辛苦的事情,對不起……”
我抱著他瘦勁的腰身,將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胸腔裏那有力的跳動,比他們一萬個人在我耳邊告訴我他很好都安心,這才踏實。
他終於沒事了,我覺得,我所受的一切的苦都沒有什麼大不了,我們全都挺過來了。
一個失憶的他,就像是年輕的他跨過了歲月的河流來與我相見。我感激命運給我的補償,讓我同時擁有了過去的他,和現在的他。
而現在,他真正地回到了現實,我等這一天真的好久了。
“你回來了,就好,總算沒有一直丟我一個人在這裏……”
“怎麼會,我舍不得。我好不容易得來的老婆孩子,好不容易什麼都有了,我怎麼舍得隨便扔開?倒是你,怎麼出了房間,不是說月子裏不能吹風,都沒人看著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