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前的景城,風景如畫。
路上安靜排列的柳樹,碧綠的葉子頂著燦爛金色光線,在地上投下淺淡搖曳的影子,無法遮擋的陽光透過間隙灑在影子上,形成重疊模糊的斑駁貼在兩側人行道鋪著紅磚上,緩緩晃動緩緩遊移,仿佛一尾被朦朧金黃色光暈包裹著的魚兒,搖擺著景城夏季的尾巴。
“爸爸,哥哥,你們快點!”稚嫩的四歲幼女,穿著粉白的小裙子,小皮鞋,胸口戴著一條祖母綠寶石項鏈,一邊拖著媽媽蹦蹦跳跳的踩著地上的魚兒,一邊回頭喊著落後幾米遠的父親和哥哥。
“好,馬上來。”父親與哥哥都很疼愛小姑娘,聽到她的呼喚,都加快了腳步。
女孩子那雙眼睛仿佛會說話一樣幹淨又純粹,仿佛清泉流水,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著你的時候,認真又誠摯,令人心中熨帖。
父親心頭軟軟的,伸手想要將女孩子抱進懷裏。
女孩子乖乖的,笑得甜美像天上的雲兒,也伸出雙手迎接父親的懷抱。
可剛接觸到女孩子的小手,女孩子的笑容卻突然如泡沫破碎,一點一點消失在眼前。
父親怔愣了一下,隨即驚慌失措的抬手想要抓住她,結果世界卻是變成一片片碎片剝落,最終什麼都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黑暗。
“爸爸——”淒厲的哭喊聲仿佛在耳邊盤旋,近在咫尺卻又無處可尋:“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嗚嗚……”
父親精神一陣,周圍黑暗逐漸能夠看得清事物。
破敗的小屋子,窗戶被木板釘死,亂糟糟的屋子裏隻有一支蠟燭搖搖晃晃照亮了屋子,昏暗不明的燭光卻是讓本就陰暗潮濕的屋子變得更加的陰森。
看見這一幕,父親愣了愣。
“嗚嗚……爸爸,媽媽,哥哥……”小貓一樣的嗚咽在某個角落響起來,父親愣了愣,不敢置信的循著聲音走過去。
小女孩失去了小公主的模樣,身上的粉白裙子已經變成了一件破舊的灰白小衫,唯獨那雙小皮鞋還能夠看得出模樣。
幼小的身子抱成一團,縮在角落,小臉上好似被抹了鍋灰,髒兮兮的看不清楚臉蛋,露出來的小手臂上全是傷痕,觸目驚心,一雙眼睛緊緊的閉著,瑟瑟發抖的嗚咽:“爸爸,媽媽,嗚嗚……我害怕,你們在哪裏呀……”
父親身子一顫,光是聽聲音,他就能夠聽出女孩子是他的女兒。
“蓁蓁……”他哽咽著喚道。
女孩子好似聽見了他的聲音,抬起頭睜開眼,黑亮純淨的眸子已經被淚水沾染氤氳,恐懼害怕的情緒在其中繚繞。
“爸爸!”女孩子看見父親驚訝了一瞬,可很快就大哭起來:“爸爸!我害怕……嗚嗚……”
心中的恐懼在看見父親的一瞬間釋放出來,想站起來卻又摔倒在地上,伸著手要爸爸抱,撕心裂肺的哭嚎著:“爸爸,我不要在這裏,你帶我回家!嗚嗚……”
父親的心仿佛受到千萬根針同時傾軋,千瘡百孔。
“蓁蓁,我的女兒!”父親淚水也打濕了眼眶,兩步上前去想要抱起自己的女兒,可觸及到女兒的一瞬間,女兒的身影再一次消失。
“蓁蓁!”父親看著空無一人的小房子,驚慌尋找呼喚著女兒:“蓁蓁!蓁蓁!”
“蓁蓁!”
何老猛然從床上彈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定了定神看了看周圍,才意識到自己是做了一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