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其實是在想雲蘇吧。
或許,在想之前,或許,在想剛剛,或許,在想未來。
宋繁花知道杜莞絲在前世沒有得到雲蘇的愛,可這一世,她不知道杜莞絲能不能成功,如果柳纖纖滅除了,杜莞絲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這不是二選一的題目,宋繁花做不了答案,她要把杜莞絲推給韓廖,已經邁出的步子,萬不能中斷。
宋繁花提起桌子上的圓形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又給杜莞絲倒了杯,把她從自我的臆想裏拉出來,拍了拍她的手,道,“剛剛你也喝酒了吧?先喝點茶水,解解渴,也解解酒。”
杜莞絲果然收回了思緒,衝她笑道,“沒喝,我不能沾酒的。”
宋繁花笑道,“是,你一喝酒就會酒後吐真言。”
杜莞絲眨眼,輕啊一聲,“你知道?”
宋繁花笑道,“猜的。”
杜莞絲瞪著她,卻是說,“那你猜對了。”
宋繁花哈哈一笑,唔了一聲,道,“既沒喝酒,那就睡吧。”她擱下杯子站起身,抻抻懶腰,轉身的時候無意地提一句,“韓廖什麼時候到?”
杜莞絲說,“後天。”
宋繁花可惜地道,“那他看不到你明日大放光彩的樣子了。”
杜莞絲笑著接話,“後日我也能大放光彩。”
宋繁花一愣,繼爾笑道,“也對。”她轉身往床的方向走。
杜莞絲在後麵問,“不洗澡了?”
宋繁花伸手打著哈欠,很是困意地說,“先睡,明日起來再洗。”
杜莞絲見她那麼累,也沒勉強,暗想薑小黛跟素音去提個熱水怎麼提那麼久?她見宋繁花合衣躺下了,就出門去看情況,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腳步一轉,去了雲蘇的閣樓。
雲蘇從西麵南牆回來後先是派人去給姚宴江的房屋裏送了幾把椅子,又去看了一眼林新竹,回到臥室的時候看到彌月立在門口,他眼一眯,對她道,“進來。”
彌月立刻跟進去。
雲蘇站窗前,看著窗外的月色問,“木生水動身了?”
彌月道,“嗯。”
雲蘇又問,“千左門的人到了哪兒?”
彌月道,“已經抵達了玉刹閣的山腳下。”
雲蘇冷冷地勾起唇,“去通知林哲濤,讓他帶林府精衛守在玉刹閣門口,明日若是千左門的人踏進來,一個不留,全部給本王攔下。”
彌月應一聲,“是。”下去找林哲濤了。
林哲濤接到彌月的話,片刻不停地去安排人了。
雲蘇在彌月走後推開麵前的窗,看著外麵的夜色,夜色不濃,卻也慢慢轉入了漆黑,天空上高高懸掛一輪彎月,初臨五月的玉刹閣空氣很好,不冷也不熱,夜風鋪麵,宜人而舒適,雲蘇微瞌上眼,在柔軟的風襲上臉龐的時候腦海裏乍然現出宋繁花那隻軟糯的手來,那麼的軟,那麼的香,他抑製不住地伸手,觸了觸自己的唇,慢慢的,他又笑出聲來,那磁性低沉的笑聲釀開在夜色裏,勾人心魄。
杜莞絲剛走到那間廂房的東側麵牆邊,還沒拐彎,仰頭就看到臨窗而站的男人,聽到了那低沉的笑聲,她腳步一頓,沒再上前,就站在那裏看著,看了一會兒之後她不拐彎兒了,衝著這麵窗而來。
雲蘇看到她,微挑高了一邊眉峰,問她,“怎麼沒睡?”
杜莞絲看著他說,“你不也沒睡?”
雲蘇笑道,“我就來睡的。”
杜莞絲哼他一聲,“我一來你就睡,我不來你就站在窗戶下麵自個偷樂?”她睨著他,“你在偷樂什麼?”她衝他的目光望過去,問,“那裏有讓你發笑的東西嗎?”
雲蘇啞然一愣,搖頭衝她無語地道,“我就是笑一下而已,有多麼不讓你待見?”
杜莞絲伸手推開他麵前的窗,把那開了九十度的窗戶直接給開到一百八十度,她靠在外麵的一扇窗壁上,雲蘇站在屋內的窗戶前,兩個人,一人外,一個內,卻是毫不違和。
杜莞絲輕飄飄地問,“你喜歡宋繁花?”
雲蘇收回望在天邊的視線,看向她的臉,“你看出來了?”
杜莞絲心口頓疼,她低聲問,“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就不喜歡我呢?”
雲蘇沒回答,又仰起頭來看天,輕輕地問,“你知道我為什麼最喜歡聽你彈琴嗎?”
杜莞絲搖頭,說,“難道不是因為我琴技很好?”
雲蘇淡淡地笑著說,“你琴技是很好,但那不是我喜歡聽你彈琴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彈琴的樣子很像我母親。”
杜莞絲額頭一抽,頓時就不悅了,“你在說我很老?”
雲蘇立馬道,“不是。”頓了頓,又道,“你給我的感覺很溫暖,大概是因為你的琴聲,也大概是因為你彈琴的樣子,這種溫暖就像母親一樣,讓我覺得你是親近的,但這種親近與愛無關。”
杜莞絲忍著傷心割肺的疼意問他,“為什麼你會感覺我彈琴的樣子像你母親?我與她長的一點兒都不像的。”
雲蘇沒有立刻回答,隻沉默看她一眼,問,“你會彈歸去來嗎?”
杜莞絲愣了一瞬,隨即蹙起眉頭,在腦海裏搜刮半天,沒有搜到這個名字的曲子,她擰眉問,“有這首曲嗎?”
雲蘇道,“有的。”
杜莞絲搖頭,“不會。”
雲蘇好像也沒什麼失望的,大概早知道她不會彈,他說,“我母親最喜歡彈這首曲,她彈這首曲的樣子跟你每次對我彈琴的樣子是一樣的,早先我不明白那是什麼,後來就知道了。”
杜莞絲麵色一怔,她每次對著雲蘇彈琴,彈的不是琴,而是愛。所以,蘇天荷每次在彈歸去來的時候也在彈愛?對誰彈愛?杜莞絲仰起臉來看向雲蘇。
雲蘇卻背轉過身,給她丟一句話,“去睡吧,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