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清逸覺得她問得奇怪,“你能做什麼,無外乎在這裏擁被大睡罷了。”
言歡這才放下心來,但又覺得有點不踏實。她閉上眼,腦海中有許多模糊的畫麵一閃而過,新月、星辰、屋頂,還有一個模糊的背影,耳畔仿佛是歎息聲,“對不起”。
她隻覺得腦中亂得如同漿糊,不由得將臉埋到被子裏,看來,昨夜是真的醉了。
言歡的這次醉酒被顏清逸一連埋怨了好幾日。她心裏明白,顏清逸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麵上是埋怨她,其實,心裏還是關心她。因此,她最近表現得甚是乖順。
言歡也曾在書院內遇見過沐子晏幾回,隻是沐子晏依然顧我,一派高冷淡漠。每次遇見他後,因他的態度她總是無法釋懷,每每她便暗嘲自己,到底何時才能夠放下。
這一日“樂”課,季夫子照例拉了一眾學子到後山去,隻是,此時後山已是草木蕭瑟,秋風搖落。浮碧潭畔,處處都是泛黃落葉。
這樣情景下的樂器彈奏,自然都不是什麼歡快的調子。季夫子倒是滿意,如此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景交融。
言歡有意不再彈奏《湘水雲》,而是換了一首《秋思》,隻是這《秋思》比那《湘水雲》更是悲切,曲聲嗚咽,言歡幾至彈不下去。
沐子晏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愈發晦澀難懂。
待得下課,眾人便三三兩兩地回前山去。
走至半路,言歡忽然停了下來,左右翻找。虞子衡問她,“怎麼了?”言歡道:“我琴上拴的那個穗子不見了。”顏清逸別她一眼,“一個穗子有什麼打緊,要你這樣焦急。”
言歡幹笑幾聲,他們怎麼會知道,這個穗子是紅綾用了紅絲線打的,上麵還墜了一顆碧玉珠。上次因為那個留在浣花鎮的魚戲蓮葉荷包,紅綾便是老大不願意。這次若是又丟了穗子,不知道她要怎生在她耳畔念叨。
她想了想,許是方才在潭邊,她從套中取琴時無意中掉落了。
言歡便和二人打了個招呼,返身回去尋找。
她沿著山道走回去,越走越是人少,前麵是幾株高大的鳳凰木,繞過便是浮碧潭。言歡走過去,卻聽有語聲從浮碧潭那邊傳來。
她愕了一愕,這人此時還在潭邊私語,怕是要說些私密之事,她並無意於偷聽。隻是此刻再走,怕會驚動說話的兩人,倒顯得她有不軌之意,她隻有隱身在鳳凰木之後,忍住不動。
隻聽一人道:“明日便是盂蘭盆節了。”言歡立時聽出,那人是青冥書院山長秦江池。另一人接道:“又是一年了。”這人竟是沐子晏。
她早聽虞子衡說沐子晏乃是秦江池的遠親,如此兩人一同出現倒也不太讓人訝異。
浮碧潭邊。
秦江池道:“你是否要為淑、”他頓了頓,到底還是藏了小心,繼續道:“為你母親供奉一下。”沐子晏點頭,“自然。”他順著秦江池的稱呼,“算來母親已故去多年了。”
說起這個盂蘭盆節,言歡自是知道。七月十五,佛家會舉行盂蘭盆法會,供奉佛祖和僧人,濟度六道苦難眾生。而民間眾人則開堂祭祖,報謝父母長養慈愛之恩。
書院明日也是休沐一日,放眾學子回家祭祖。
“要說供奉,你可知你母親有何心願?”秦江池問沐子晏。沐子晏搖頭,“母親故去時我還太小,所知也是聽伺候母親多年的忠仆說的。”
秦江池怔怔看了潭水一刻,慢慢道:“你名字裏的這個‘晏’字,乃是你母親所取,而‘晏’有“平安、安樂”之意,你母親最大的心願便是你平安喜樂,一生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