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送了人回來,見白伊、白華都守在言歡身側。想了一想,道:“姐姐身邊離不了人,這幾日怕是隻能靠咱們幾個了,不若咱們三人輪換著來吧。要不都累極了,姐姐該怎麼辦。”
白伊、白華聽她說的在理,都點頭答應。但白伊堅持守第一夜,因此,紅綾和白華便歇息去了。隻是二人也並未走遠,隻在旁邊的廂房裏設了臨時的床榻。方便隨時召喚。
白伊坐在言歡榻邊的矮凳上,不時拿打濕的帕子給她擦拭滾燙的額頭和灼熱的手心。
昏睡中的言歡並不安靜,總是不安地扭來扭去,間或發出一兩聲囈語,隻是她的聲音極低,白伊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冬天的夜,漫長而清寂,但似乎是太過寂靜了,人仿佛被包在厚厚的繭中,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許是受了這樣的環境的蠱惑,原本堅持著不肯睡去的白伊不知怎地眼波也漸至朦朧起來,不多時,人已趴在榻邊沉沉睡去。
四下裏安靜如斯。
不知何時,原本密不透風的臥房內竟似有風吹過,案上燭火猛地跳了一下,爆開一個燈花,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言歡隻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一個正在熊熊燃燒的巨大火爐中,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灼痛得仿佛立刻就要被燒成飛灰。但奇怪的是,她卻沒有逃避,沒有躲藏,而是一邊忍著錐心的痛楚,一邊四處輾轉,她直覺自己一直在尋找著什麼,但到底是什麼,她心中迷糊一片,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
她好像是走了好多的路,走到筋疲力盡,似乎下一刻就會力竭而死。隻是那火爐大得嚇人,她無論怎麼走,始終都在火爐之內,受它無窮無盡的灼燒和炙烤。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前麵突然出現一個人影,那人影仿似是淡淡墨筆勾勒,起初隻是一個極淡極淡的影子,漸漸地,那影子距她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可以看出,那是一個青年男子,一襲長長的玄色暗紋錦袍,長身玉立,麵如冠玉,鳳眸若星,抬眼看過來的時候眼尾一挑,帶了冷漠與薄涼,
她一陣欣喜,恍然覺得他是她特別重要的人,她一直尋找的就是他。她加快了步子,向他奔去。而那男子也換做一臉笑意,遙遙向她伸過手來,仿佛是在催迎她過去。
她方要奔至他身前,卻見他身畔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穿了銀霓紅雲錦合歡上衣配了散花水霧綠意百褶裙,嬌豔明麗。而他業已不再看她,而是專注地看著那女子,二人執手相對,麵上俱是掩不住的深深情意。
她愕然停住腳步,卻見那兩人都回首看她,男子重又是薄涼的神氣,女子則是一臉睥睨和不屑。仿佛她的存在隻是多餘。
她踉蹌著後退,心中大慟,不能自己。恍惚間,隻覺胸腹之處如遭重擊,痛得她幾乎蜷縮起來,禁不住呻吟出聲。耳邊仿佛有人在說著什麼,她一個字也聽不清。下一刻,感覺有人在撬她緊閉的牙關,她正強自壓著喉間不斷湧上的血腥之氣,牙關咬得愈緊。
突然,她感到唇上傳來一陣軟軟的觸感,帶著微涼的氣息,仿佛是沉水香的味道。不知怎地,她覺得好像沒有方才那麼難受了,牙關漸漸鬆開,口中似是被塞入了什麼,苦澀滿口,她剛要張嘴吐出,那軟軟的觸感又覆了上來,這一次卻不再溫柔,而是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她一時吐也吐不出,不得不將那個苦澀的東西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