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嬤嬤捧著花名冊進來時,世子妃正側坐在軟塌上靜靜地吃茶。
午後暖黃的光暈隔著瑤窗映照在她身上,勾勒出優美的曲線輪廓。
筠娘自嫁進端王府,並未像她們預料的那樣迅速枯萎,反而像朵嬌花漸漸吐蕊,變得越發妍麗動人了。
宮嬤嬤與有榮焉地笑了笑。
世子妃看到她進來微微頷首,目光依舊柔和,笑容卻日漸減少,這兩日針線也沒精神做。
宮嬤嬤猜測,她心裏應該是在惦記伴駕秋獵的世子爺!想到此不由出言道:“現下重陽都過了,想來世子爺這兩日也就回府了。”
筠娘笑著點頭,讓宮嬤嬤坐到自己對麵,關切道:“慶陽那裏安排得怎麼樣了?”
慶陽自那日在成王妃別院回來便由王妃做主預備遷居到東院來,與魏侗一處住在二進正房,這幾日正在陸陸續續往東院搬東西。
筠娘想著不由坐直了身子,凝神靜聽。
宮嬤嬤將登記造冊的花名冊給她看:“郡主常用的物件已經搬利索了,老奴細細查了查黃曆,這個月的黃道吉日隻剩兩日,一個十八日,一個二十六日。”
筠娘一麵聽著,一麵接過花名冊簡單翻了翻,發現慶陽屋內登記的物件都很尋常,甚至可以用簡樸來形容,與她高傲的性格大相徑庭。
筠娘目露驚訝地看了一眼臉泛無奈的宮嬤嬤,這才繼續往下翻看。
慶陽房內的床帳隻有冬夏兩季,還是前兩年領的,這兩年並不曾支領。被褥雖是錦緞的,卻是清一色的素麵,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未免也太素淨了些。
宮嬤嬤見世子妃臉色微變,歎息道:“還不止這些,老奴昨日詢問郡主選哪日搬進來?我們好提前為宴請做準備,郡主聽了半晌沒說話。”
“老奴見郡主不大熱衷就告訴她若是沒有滿意的也可以下個月另行擇選,隻需提前知會世子妃一聲。”
筠娘點頭,宮嬤嬤處理這些事情遊刃有餘,細致周到,為她省下許多心力。
筠娘合上花名冊,露出沉思的表情。
先時她還以為是慶陽性子冷漠,一直獨居在王府深處,不願意讓人靠近,現在看來也不盡然。
以前不曾到談婚論嫁的年紀還尚可,現在怎麼看怎麼不妥當,好像也從來沒人關心這些。慶陽外表偽裝的很高傲,其實內心很孤寂吧!
也不知道她究竟經曆了什麼才使得本該文靜的姑娘變得需要用堅硬的外殼來保護自己。
筠娘輕輕歎了口氣,就聽宮嬤嬤皺眉道:“郡主聽了執意不肯,說不信什麼黃道黑道。今日東西搬拾妥當,立刻帶著慣用的侍女入了新居,還叮囑老奴轉告世子妃,不需要宴請,她不喜吵鬧。”
筠娘思忖片刻,點頭道:“我知道了,既然不喜歡就不能拗著,定省時我再問問母妃的意思不遲。”
宮嬤嬤讚同地點點頭:“是應該問一問!”否則旁人不會想到是郡主自己的意思,會胡亂猜測成世子妃有意怠慢。
這時竹月進來悄聲稟道:“郡主來了!”
筠娘笑道:“快請進來!”
慶陽身邊的侍女一路好奇地偷偷打量著世子妃的住處,慶陽卻是一眼也沒有多瞧,隻經過時看了眼一旁肅立的管事嬤嬤,上前曲膝道:“慶陽給嫂嫂請安!”
宮嬤嬤暗暗點頭,來了知道先拜見世子妃,到底還算懂禮。
筠娘笑著請她坐了,丫鬟上了茶。
慶陽剛坐下,文大奶奶和康氏連襟而來,進門就笑道:“我們來看看慶陽這裏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身後服侍的人提著一捆大小不一的各色錦匣。
康氏站到筠娘身旁,對著正起身曲膝的慶陽笑道:“送給慶陽妹妹的喬遷之禮,都是尋常的物件也沒什麼稀罕的,妹妹別挑禮。”
慶陽笑了笑,轉頭看向世子妃。
筠娘見慶陽目帶詢問的望過來,突然感覺自己肩上多了一副重擔和責任,這種感覺卻不賴。又想到自己所倚賴仰仗的魏儀,不知道他有沒有把自己當成負擔。感覺殿下好像也沒有怎麼嫌棄過自己。
筠娘想到這裏,笑容中多了一份燦然,多了一份包容,笑著讓侍女替她的主子接過禮匣,與兩人笑道:“多謝記掛著!”
慶陽看著笑容親切的梁氏有些怔怔的回不過神來,她以為梁氏礙於情麵即便心中不滿也不會表現在臉上,行動上會對她冷漠視之。
沒想到她會不嫌麻煩伸手管她房裏的事。
康氏與文大奶奶坐下沒喝上一口茶就與世子妃笑道:“我們先去慶陽的住處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