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走到門邊時,就聽荷夫人嚶嚀一聲,悠悠轉醒。
筠娘轉頭看了她一眼,冷聲道:“既然醒了,一起過去看看吧!”
荷夫人睜開眼,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她恍惚了片刻這才認出來這裏是東正院,是世子妃梁氏平日宴息的東次間。
世子妃仿佛洞悉了一切,荷夫人不敢抬眼,隻低聲道:“婢妾身子不適,隻怕是難以支持,容婢妾先回去歇息緩一緩,晚間婢妾再去……”
筠娘斷然拒絕:“不可以,你是三爺的生母,三爺出事你不是應該第一個關心的趕過去嗎?難道你對三爺絲毫不關心?”
荷夫人慌了神,虛弱的連連擺手:“不是的,怎麼會!”
筠娘冷冷道:“那就一起過去!”
一旁不曾說話的兩位如夫人卻在暗自驚訝,她們還是第一次看到世子妃如此咄咄逼人。
可世子妃說的又很有道理,身為三爺的生母,聽到三爺出事,不說焦急的第一時間過去看看,反而還要回避去歇息,這也太不通情理,今日的荷夫人也很反常。
不管怎麼樣,手腳發慌的荷夫人,多半邊身子都倚在錦繡身上,還是隨著一起去了二進的東暖閣。
筠娘勉強保持外表的鎮定,心中早已經狂跳不止,帶著人直接奔向魏侗那裏。
當初她初初嫁進端親王府,魏侗是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給了她無限溫暖的小人!
旁人看著是魏侗在依賴她,可實際上隻有筠娘自己知道,在這冰冷的端親王府裏,純淨的魏侗對她來說有多重要!
若是沒有魏侗,她相信自己也很快會被端王府的人同化,變成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是魏侗給了她最真摯的溫暖!
一想到這些,筠娘胸口一陣心悸慌亂,腳步幾次踉蹌,若不是緊緊扶著竹月的手,隻怕要當眾失儀跌倒了。
一旁的竹月也在暗暗祈禱,希望隻是虛驚一場,如今三爺養在世子妃身邊,可千萬別有什麼事才好。
路上灑掃的婆子,當值的大、小丫鬟,能看到世子妃的袍角在飛,眨眼間一行人已經匆匆過去。
眾人還是第一次看見世子妃如此急切,她們臉上雖然驚訝卻並不好奇,依舊各司其職,沒有一個伸脖張望胡亂打聽的。
隨著一道過來的梅夫人和蓮夫人見了,不禁暗暗點頭。
筠娘趕到時,魏侗的屋子裏靜悄悄的,一個服侍的人也沒有,乳母田氏哭哭啼啼地跟在最後麵,往常眼珠一樣守著的珠繡也不見了。
一行人疾步奔向東暖閣。
西北角的填漆床上,一個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孤零零,雙眼緊閉,滿麵青紫,已經看不到胸膛的起伏。
從筠娘嫁進來就喜歡黏著她的小人,上一刻還在她懷裏撒嬌,要鬆鼠鱖魚吃,與她毫不設防的親近!
筠娘腦子嗡的一聲,一瞬間仿佛靈魂出竅,她聽到自己嘶聲喊著:“快去請太醫!……”
人已撲到床邊,眼淚如決堤的水洶湧而至,心更是被緊緊的揪起,很怕即將麵臨的,是最難以承受的結果。
荷夫人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眼前一陣陣發黑,身形晃了晃,錦繡眼看著不好,緊緊扶著主子不敢鬆手。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世子妃顫著手向魏侗的小臉摸去……
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是溫的,還沒有變涼!
筠娘慢慢找回了理智,緊緊咬著牙坐到了床邊。
魏儀很快趕來,陰沉著臉,大步來到床前,伸手摸了摸魏侗頸部的脈搏,對著麵露驚惶的筠娘,道:你別急,還有救!”又沉聲喝命人:“快去催!”
正屏息凝神看著他的筠娘聞言“嗯!”了一聲,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魏侗,不錯過一絲一毫的跡象。
魏儀麵目冷然的站在床邊,額頭突突直跳的青筋昭示了他的怒火。
這裏是東院,是公認的最嚴謹的地方,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人得手,這讓他如何能不氣惱。
魏儀一來,筠娘瞬間覺得有了主心骨,重新鎮定下來,吩咐一旁的竹月:“派人通知王爺、王妃。”
竹月壓低了聲音回道:“聽到信,宮嬤嬤第一時間派人去請了。”
筠娘點頭,不在多說。
正在午歇的慶陽聽到信,靸著鞋就跑了過來,湊到床邊去看,看過之後跌坐到椅子上,咬緊牙關,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