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月作愁為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夾菜,言語都帶著一股討好的意味。

尋藥抬眼,停了筷看著他。“有何事”

“今晚,我們一起睡好不好”淡藍色的眼眸閃著興奮,月作愁伸出手挽住尋藥的一隻胳膊。

慢條斯理咀嚼的動作隨著身旁人的那句話停了,男人斂了眸色,執著的手也慢慢地放回桌上。“月作愁……”

抱著男人一隻胳膊的那人不滿了,抓著的力氣都稍大了些。“為什麼在這裏待了這麼些天了,對我的稱呼還是那麼生疏。”月作愁嘟囔著。

在這裏待了這麼些天……

男人想要出口的拒絕也咽回了心裏沒了蹤影,這大概就是沁沁說的吃人嘴短了,尋藥微微的抬起頭對身邊人應了聲好,再無言語。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月作愁自然是滿意極了,歪著身子靠在尋藥的肩軟軟蹭著,把玩著大叔空閑得那隻手笑的滿足。“大叔最好了。”

漏盡更闌。

寬大的臥房被大紅色裝點的張揚,紗罩著的紅燭已燃燼成淚。

尋藥像一個抱枕一樣被床上的另一個人緊抱在懷裏,簡直毫無尊嚴可言,但總歸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借著微啟的窗子透進的月光,看了眼睡熟的月作愁,尋藥看著眼前這個不過十**歲的孩子,心不知為何有了些許燥悶。

斂眸,過了片刻。

大概也是因為看著月作愁睡的熟,尋藥遲疑了一瞬,還是用上些力氣掙開了束縛著他的懷抱下了床。床上的人無意識地嚶嚀一聲,翻身,手撈到床上的錦被抱在懷裏繼續睡得沉。

拿過一旁的衣衫穿上身,尋藥就那樣長身玉立於床前,目光所及之處眼神無波無痕。

對這個孩子男人的心裏也沒有什麼芥蒂,不過是和槿籬一般大的孩子罷了,但就算是自己的弟子他也是沒有像這樣親密的共同入睡。並不很習慣與人過於接近的尋藥在這幾天裏和月作愁同床而眠,還真是讓他夜不能寐,每每都是一整夜的閉目養神。

或許這孩子還是處於喜歡依賴親近別人的時候,男人又默默站了一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良久,男人披上外袍徑直出了門,像是溫和的決絕。

夜涼如水。

切口平整的鵝卵石鋪出的小路平坦蜿蜒,男人的步子不急不緩。

這院落乍一看大得很布局卻簡單無比,順著記憶中之前進入這莊園的路線,男人都不再顧得上去欣賞小路兩旁那即使夜裏也盛開妍麗的花。

終於,路的盡頭,男人打開了那扇古樸的大門。

站在門外,男人看著門上那紫檀木牌匾上的三個大字,眉峰皺起。“這下看來,便是了。”

就似心裏是煩亂男人也沒有再去想,繡著曼陀花紋的寬大外袍在夜色中劃出暗色的弧,一道身影漸行漸遠。

空無一人的莊園側門,白練似得月光傾垂而下,雕著繁複紋理的檀木牌匾上千機閣三字被那薄涼的月光映的無端詭異。

盡管是心意既定的不告而別,但因為多年都不曾外出,加上對這個坐落荒野的莊園外麵也根本不熟悉的男人,大概走走停停了有一個時辰,才終是尋到了一處溪流,清澈可視其底。

剛才一直趕路還不覺得,這會兒見了溪水,男人喉間幹澀的滋味都一起湧了上來。

四月下旬,天氣已經逐漸轉暖,手指卻還是能感覺到自溪水中透出的些許涼意。天色還有些許昏暗不明,男人盯著手底的水流出神,像是在望梅消渴卻苦於沒有水囊,甚至連可以盛起水的器物都沒有。

溪流兩邊,青草片片點綴著各色不知名的小花,清香縈繞沁人心脾。

坐在草地一塊算是平整的石頭上,男人低眉看著一棵草株上未幹的露珠,下意識的去摸腰間那根血玉短蕭,摸空,這才想起自己並未來得及將短蕭帶出穀。

男人怔怔的出神。

時間轉瞬即逝,眨眼已是辰時。

旭日東升,清晨涼霧帶來的寒冷都被驅散了。

坐觀入目四麵環山,周遭淨是掛著稀鬆葉片的林木,隻有一條不算寬的溪流蜿蜒其中。尋藥或可以順著水流的走向找到處有人煙的地方落腳。但一夜未眠加上倉促的趕路,男人現在整個人都疲乏不堪,連動都不想去動。

下了馬,停在一條溪邊打算飲馬的夜寒川不經意掃過的便是這樣的一幕。穀主怎會在這夜寒川鬆開韁繩讓馬飲水,神色暗著向不遠處邁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