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若塵從病房走出來,背靠著牆壁,無聲的淚水洶湧成災,他無力的滑落在地上,仰頭望著蒼白的天花板。
他已經再也沒有勇氣去看那個令她魂牽夢縈的女子了,而他好像再也沒有辦法去愛洛羽辰了。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他一定一定不去逼艾文,不去追逐她的腳步,不去勉強她,從一開始,他就該找個女孩子戀愛,然後結婚生子。
如果,他不這麼執拗,至少艾文能活的稍微輕鬆一點,洛羽辰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醫生說,艾文活的每一秒都比死了更加痛苦,恐怕再也經不起任何的變故了。
而更加絕望的是,他們竟然不知道艾文究竟患的什麼病,隻是打了這麼個比方:她的生命就如一個水池,有數不清的管子瘋狂的在往外抽水,將她的生命抽空。
她全身的器官、組織都在衰竭。
良久,他直起身朝著艾文的病房走去,他打開門,安靜的坐下來,手顫抖著撫向她安詳的臉。
她均勻的呼吸著,節奏很輕,很慢,就像她永遠淡漠不經心的樣子。全身被各種各樣的儀器、管子包圍,各方麵的機能已經降到最低,蒼白的臉形同鬼魅,臉頰深陷,眼窩發黑。
那樣一個燦若明珠的絕世芳華,末路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我終於理解了你,但是我還是認為你是錯的。”他哽咽著,氣若遊絲,呼吸受阻,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被一遍又一遍的切割重組再切割。
相見比不見還要痛,所以,她選擇了不見。
她自以為片葉不曾沾身,卻不知早就豔麗了流年,帶走了遺世的癲狂。
他伸出手想握她的手,可在空中停滯了片刻,又抽了回來。
他曾怪她的無情,可現在卻怪自己的執拗,如果,他能早點從她下的詛咒中醒來,或許她會輕鬆一點。
他捂著嘴,拚命的哭,拚命的抽泣,卻不發出一點聲音,在這裏的每一秒都是煎熬,都是罪過。
如果他夠理智,他早就該放過她。
想著想著,他失去理智般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飛奔出去。
床上的人聽到關門的聲音,微微睜開眼睛,她的表情很淡,眼神也有些木然,良久,她摘掉自己的氧氣罩,緩緩坐起來,拔掉身上的儀器,從床上下來。
她輕聲歎口氣,“這樣的末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讓人看見的啊。”所以,她才這麼堅定不移的逃走。
好在,她還能堅持段時間,希望能在這段時間裏,處理好所有的事情。
搜索了片刻,發現病房裏沒有她的衣服,隻好穿著病服,打開門朝外走。
一抬頭便對上古若塵散發著殺氣的冰冷的目光,他額角帶著傷,頭發灰撲撲的亂七八糟。
她眼神閃爍了幾下,終究逃不掉,露出個淺若如無的笑。
古若塵冰冷的問:“你這是去哪裏?”
她不說話,隻是笑。
他再也忍受不住,衝上前,一把將艾文攬進懷裏,淚眼婆娑,“不要走了,好不好?”
她不說話,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慰一個受傷的孩子。
極致的幸福,萬水千山、千難萬險之後所獲得的可以讓靈魂安寧的幸福。
在她的麵前,他能夠脆弱,能夠任性,能夠貪婪和自私;在她的麵前,他隻需要一個眼神便會幸福的找不到方向;因為在她的麵前,他隻是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他哀求:“不要走了,好不好?”
她依然不說話,隻是笑,眼神卻寂寞的如同不見底的深潭,流淌著讓人心碎的幽深傷痛。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鬆開她,雙手卻抓著她的肩,他擔心他一鬆手,她便不見了。
艾文輕輕笑著,伸手撫了撫他撞傷的額頭,有些心疼,“你的脾氣太暴躁了,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呢?自殘是最懦弱的啊。”
古若塵慌忙捂住額頭,支支吾吾,“我這是不小心碰的,走路碰的。”
她還是笑,“回去吧。”
“不!”這件事根本就不用思考,也不用商量。
“我什麼時候脆弱到需要你照顧了呢?”她仰頭看著他,枯槁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的看起來要比真實年齡大很多。
萬沒有想到,就連絕世的容顏也能在瞬間凋零,古若塵的心裏千金重,卻隻能倔強的搖頭。
她說,“小藍,我是你的長輩,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的。”
古若塵不屑的嘟嘟嘴,眼睛中卻又一種名叫五味俱全的調味品在蔓延。她一定故意用自己的現狀,來講述這麼一個殘酷的事實。
是的,他們現在站在一起,真的有如長輩跟晚輩,可眼睛是會騙人的,就算騙掉了所有人,依然無法騙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