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朗看著顧玨的臉龐,他依舊是他眼裏不諳世事的小少年,可是他的眼裏,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了叫他都看不明白的東西。
那些東西讓他說不出的難過。
他原以為保護的很好的弟弟,終於在他們心知肚明的地方,驀然的變了。
變得這樣陌生且又理所當然。
顧朗曾經不止一次問過自己,他是不是應該後悔,他是不是應該懺悔,可是,那樣多的事情,那樣長的未來,又有什麼好後悔的。
與其天真絢爛,醉生夢死,不如大夢一場,恍然大悟。
他捫心自問,從不後悔。
“大哥,我們也許從未懂過對方。”天真的少年沉寂了星光流動的眼眸,仿若一夜之間長大,“也或者說,我們從未看透過自己。”
“阿玨……”顧朗輕輕的叫著他的名字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所有的語言在這樣的場合裏都顯現的那麼蒼白。
顧玨打斷他的話:“我曾經從未想過自己會成為這樣的人……”他的聲音很平靜,卻又有那麼多說不出的心酸,“也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做出這些事情,我想象之中的自己,不是這樣的……”
“想象之中?”顧朗搖搖頭,現實與夢幻二字之差,卻是十萬八千裏。
“大哥,我沒有輸給任何人,我輸給了自己。”顧玨抑製住滿心的痛苦,就像是溺水之人,隱忍著開口:“我對顧花微是充滿愧疚的,因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然而我更多的是對自己失望。”
“不要說下去……”顧朗閉上眼睛,明顯不願多聽可是顯然,當初純真善良的少年已經忍耐不下去。
“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顧玨認命一樣的說出了內心深處最大的難堪,“我們都是自私的產物,無論內心深處多少的大義凜然,在麵對生死之時,永遠都那樣懦弱,我們怯弱的犧牲他人成全自我,苟且活下來,這與萬界的道義早已經相互違背,所謂的因果循環,天理報應,遲早都會應驗到我們身上,我再也不要自欺欺人。”再也不要。
“住口!”顧朗捏緊拳頭,冷著眼睛看向自己最寵愛的幼弟,眼睛裏布滿失望,“你這是指責我不應該讓顧花微頂缸還是指責我讓你這樣痛苦?”那麼,憑什麼在拋棄了顧花微之後在這裏後悔的一塌糊塗,為何不在利用顧花微,誤會顧花微的時候跳出來救她?
那些過去了的事情,說再多的後悔,提再多的悔恨,又有什麼用?
回不去了的,永遠都回不去。
而過去了的,永遠都是過去。
“我痛恨我自己。”顧玨忍不住苦笑一聲,他自知自己已經無法說服顧朗,靜靜道:“也許大哥會覺得我口是心非,可是我這些日子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沒有哪一天不是活在罪孽裏,我走不出來,就算顧花微已經平安的活著,我也走不出來。”
他沒有活在顧花微的枷鎖裏,他活在自我的罪孽裏,插翅難逃。
“大哥,”他無比鄭重的開口,眼睛裏第一次有了祈求的意味:“放過顧花微吧,她是無辜的,不要再去追究她為什麼能夠離開,也不要再接近她,就讓這件事過去。”
說完這話,顧玨朝著顧銘離開的方向,靜靜地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