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隻遇見過一個能舉樽共飲的人。
但是那個人,永遠不屬於他。
她屬於更廣闊的天地,去更遠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留不住她,也無力挽留,這裏終歸是太小了,烏煙瘴氣,充斥著爭端,或者頭破血流,她應該會過著比這裏好千百倍的日子才對。
他想這樣大概也是幸福的。
他在燈下想了很多,也曾經幻想過,若是生命中沒有出現那個名為“張千”的靈體,這一切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至少,那個人不會因為“張千”的介入而離他太遠太遠,他們或許還有可能。
可是這世間最沒有的就是如果這樣的念想了。
他想起多年以前收到她請柬的樣子,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喝了一晚上的果酒,他覺得自己是能喝醉的,隻要喝醉了,他就不會想起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可是不知怎麼的,他越喝越清醒,最後隻能抱著酒壇子在那棵開滿了花的桂花樹下嚎啕大哭。
錯過了的事情,終究是錯過了。
不論多後悔,無論多麼想要彌補,一切,都再也回不到最初。
他隻能站在一旁,帶著滿滿的祝福,對她說,他已經放下,請一定要幸福。
可是做過的僅有的美夢若成不了真,又如何割舍的下?
他放不下,也便留著吧。
想念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然後告訴自己,你曾經,還愛過,一個明媚如花的女子。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眼睛裏布滿星光,像是個好看的精靈。
隻可惜,你沒有握住精靈的手,她遺失他方,再也不歸。
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
這些事情,又該跟誰說?
可還好的是,精靈留給了你一場盛世美夢。
在夢裏慢慢的老去,死去。
這,就足夠了。
三暖玉生煙
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一次晚膳。
他看著她被幾個小姑娘給欺負了,她們不讓她吃飯,並且狠狠的奚落了她,她看起來很狼狽,非常可憐,他在一旁,看了好半晌的熱鬧才走上前施舍般的給了她一塊饅頭。
他以為她會感激涕零,然而,並沒有,她扔掉了他的饅頭,棄之如履。
她說,不需要遲來的施舍般的關懷,她惡心他的所作所為。
他當時氣憤又好笑。
真是個壞小孩,難得他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
可是修真者不就是這樣麼?
在凡人最落魄的時候給予恩惠,就會得到滴水之恩當以泉湧的回報。
這是修真者應當做的事情,她卻說他虛偽。
他記住了這個小姑娘,更是在以後深深的被她吸引,最後,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竟然喜歡上了那個廢柴。
那是一出對於他和他母親的悲劇。
他們絕無可能。
可是經曆過那樣多的世事,物是人非,鬥轉星移,失去記憶,失去感情,在他驀然回首的時候,他終於發現,原來,你最初喜歡什麼樣的人,終歸在最後回眸的那個刹那,才會真正的明白,你喜歡的還是最初的那一個。
不管經曆什麼,不管失去過什麼,不管你們之間隔著的是銀河還是汪洋,你愛的唯那一人,僅此而已。
隻可惜,那人似乎並沒有喜歡過他。
他曾經以為那是因為他失憶了,失憶讓她誤會,失憶讓她不得不離開,最後他們在半路分道揚鑣,各自揚長而去。
可是很多年以後,他才真正的明白。
其實一開始就錯了。
沒有其他的原因。
他們在相遇的時候就擦肩而過,失之交臂。
她看清楚了他的虛偽,而他心裏卻在狡辯,這就是答案。
沒有別的原因,也不必歸咎於宿命,一切都是一開始就注定的。
她不會喜歡上這樣的他,而他就算再喜歡她,亦不會摘下美好的麵具。
後來的結局之所以會那樣慘重,也不過是因為他們在各奔東西的路上有了錯誤的交集,最後,所謂感情還要讓他狠狠地痛上一場,經年不忘。
可是誰說過的,愛生憂,憂化痛,痛為執。
他帶著執念娶了一個母親很喜歡的女修,那是個很溫柔的女子,似是知道他心裏藏了人,數十年如一日待他很好很好。
她的善良溫柔,她的小心翼翼,她的深情款款,便是個石頭也被捂熱了。
而他還不是石頭。
他想起自己的感情,有時候會覺得妻子跟他沒有分別,隻是執念的對象不一樣罷了。
可是,幸福就是要去爭取啊。
也許你會得償所願呢。
終於有一日夜裏,他將一直背對著的身體麵向了自己的妻子,在她驚訝的眼神裏,傾身抱住了她,輕輕的對了說了一句話。
他說:以後,我們便好好的過日子吧。
他沒說愛,沒說放下,因為他知道放不下,可是他的愛不是覆水難收,他也想得到救贖,他本就是個自私至極的人,依舊不想和李曉明一樣獨自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