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杉杉雖然對軍隊不熟,但也看過一些戰爭片,知道地雷分兩種。
一種是一壓上去,就瞬間引爆的地雷,這主要是反車輛地雷。
還有一種,則是壓上去還要離開才會引爆的地雷,主要是反步兵的地雷。
以她現在的狀況來看,她踩中的地雷應該是那種反步兵的地雷。
隻要這個時候,她把自己的腳從這個踩著的地雷上移開,地雷爆炸,自己肯定不死也是半個殘廢。
喬杉杉不敢亂動,甚至不敢直起自己的身子,怕觸發地雷上的引信,引爆地雷。
死——
突然之間,離自己好近。
這一刻,喬杉杉甚至能聽到自己胸腔裏心髒跳動的聲音。
她沒想過,她隻是想要救治中毒的士兵,卻沒想到會誤踩到地雷,小命不保。
此刻,所有人都以為她在找雪芝草吧,才不會有人來這種荒蕪的山腰來尋她。
她,不死都不可能啊!
喬杉杉的心很亂,很亂,腦海裏閃過無數的畫麵和思緒。
她是個孤兒……
從孤兒院裏出來之後,她沒有父母,沒有親人。
她死了之後,或許難過的人,隻有微微,隻有陸湘,還有……傅晉司。
一想到昨夜那如夢似幻的流星雨,每一道宛如銀河墜落到凡間來似的,讓人覺得美好得有些不現實。明明那麼美,可是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就可以變得那麼殘酷,那麼冰冷,充斥著血腥味的味道。
不知怎麼的……
等喬杉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臉上已經沾滿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我怎麼就哭了?”喬杉杉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她欠著傅晉司一年的生日禮物,說好明年還的,但是恐怕沒有明年了吧!
她不是故意不守信,而是她沒想到,她會和他之間的離別來得那麼早。
心裏,除了對死亡的恐懼之外,喬杉杉發現自己的心裏酸澀得難以言喻,是太多的不舍和遺憾。
喬杉杉用手背揉了揉眼眶,傻裏傻氣地說道:“嗚嗚……我幹嘛這麼矜持?昨天在山頂的時候,我就應該撲倒他的!以後,我就沒有機會了!我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我不能更珍惜我有的東西?”
淚抑製不住,滿臉都是淚和鼻涕。
喬杉杉本想著幹脆把腳移開,聽天由命。
但是,她後來一想,與其都是死,還不如就站在這裏,還可以多看看這個世界。
“傅晉司,我最後悔的事情……”
“就是沒能對你說一句,我喜歡你……”
“從你負傷卻仍然陪我參加林浩然和沈晴苓的婚禮之後,我就開始喜歡你了……”
“我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但是我是真的喜歡你。”
“……”
傅晉司撥開草叢,不斷搜尋喬杉杉的身影。
“喬杉杉——”
“喬杉杉,聽到我的聲音,就回答我一聲——”
“喬杉杉,你在哪裏?”
傅晉司的聲音渾厚,即使在空曠的山腰,聽起來依舊中氣十足,很是好聽。
但,傅晉司的心……卻第一次感覺力不從心。
地雷區……
他無法鎖定她的位置……
而,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發生危險,而他又該怎麼救她?
怒極攻心,卻讓傅晉司原先理智冷靜的大腦,變得遲鈍太多。他不斷調整自己,但一想到喬杉杉還在危險中,便淩亂得無以複加。
“喬杉杉,你在哪裏?你究竟在哪裏?”
不知怎麼的,雙腿發麻的喬杉杉,似覺得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她的手裏攥著那株雪芝草的幼苗,牙齒下意識地咬住自己發白的唇,鮮紅色血珠從唇瓣上滲出來。
幻覺!
這一定隻是自己的……幻覺!
傅晉司怎麼會到這裏來找自己?
不可能!
不可能的。
可是,明明知道是不可能,喬杉杉的淚水卻流得更凶了,心底的那份委屈也終於占了上風。
原來,她真的沒那麼勇敢,會怕死。
喬杉杉垂下杏眼,看著手中的雪芝草。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草藥,卻不能給那位年輕士兵解毒,她真的覺得自己很沒用。
“喬杉杉,聽到的話,就應我一聲——”
“喬杉杉,你在哪裏?”
“喬杉杉——”
霍然,喬杉杉抬起頭來,視線已然模糊。
這聲音絕對不是她的幻覺,她真的聽到了傅晉司在喊自己的聲音。
“傅晉司——!”
喬杉杉用小手抹掉小臉上的淚水,回道:“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站在叢林之中的傅晉司,聽見喬杉杉的聲音,心在這瞬間被狠狠地揪了起來。
他快速地辨別了喬杉杉所在的方向,便用最快的速度朝著她的方向走去。
當撥開最後一片雜草,傅晉司果然看清了一抹嬌小的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