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之步入中年之後，才被軍方組織調到嵐山軍校。
在他年輕的時候，也在軍中救治各類傷員，處理過各種險重的槍傷。以他的專業和經驗角度，他開口不過兩句話，一下子讓整個緊急手術間的氣氛冷凝下來。
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一個不小心傷及心髒，反倒讓手術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手術室內很安靜，隻能聽到儀器滴滴滴的聲音，還有不斷下降的體征數據。
喬杉杉瞥了一眼顯示器上的血壓數據：“30/87，再猶豫不決，就是等她死。我們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利用吸引器的磁性把子彈吸出來就好……”
這樣手術的難度會提高，但是可以在最大限度保護楚霏然。
但是——
喬穎兒露在醫用口罩外的一雙眼眸，閃過一絲譏諷。
“喬杉杉，你以為就你想到這樣的辦法嗎？你想到的，我和陸醫生自然都想到了，但是這顆子彈不知道是由什麼合金材料製成的，磁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根本就不能靠吸引器的磁性吸出來……”
喬杉杉的杏眸裏劃過震驚，潔白的貝齒咬住下唇。
“沒有時間了……”
喬杉杉沉下心，環視了他們一眼。
“如果沒有人執刀，就由我來主刀。”喬杉杉的一雙杏眸內滿是冷絕：“試一下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希望，如果就這樣放棄，楚霏然就隻能死了……”
楚霏然是中校軍銜，而且又是淩雲遠上將的親外甥女。
如果她最後搶救失敗，這個責任……誰都無法擔下來？
喬穎兒不動聲色地站在身邊，心下一塊大石也就放下來。
楚霏然的情況很不容樂觀，試一下的概率根本不及喬杉杉說的百分之二十那麼高。現在有了喬杉杉這隻替罪羊也挺好的，至少楚霏然有什麼好歹，那就是由她來負主要責任了。
可，就在喬杉杉上前，沉聲說道：“7號手術刀……”
“喬杉杉，我來吧。”
始終站在旁邊的顧洛衡，手上已經拿起7號手術刀。
“由我來做這場手術，楚霏然的存活幾率至少提高到百分之四十——”顧洛衡的眸光一閃：“更何況，我才是這裏的負責醫生。”
“你……”
“沒時間廢話，我來。”
顧洛衡不再溫柔，眼底盡是認真。
喬杉杉也知道顧洛衡的手術實力在她之上，由他來救楚霏然，手術成功的幾率確實比她大很多。
“我明白了——”
喬杉杉不再多話，快速地站到了副手的位置，配合顧洛衡對楚霏然實施手術。
喬穎兒看了看喬杉杉，又看了看顧洛衡。
顧洛衡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這件事情，本來可以歸結到喬杉杉一個人的意氣用事，而現在他加入到裏麵之後，對他而言，隻會影響到他的仕途和聲譽。
他為了喬杉杉，真的什麼都可以不顧嗎？
喬穎兒心中很是不滿，但是這兩人已經開始，她沒有理由阻止，也阻止不了什麼，便隻能和陸行之站在一旁，隨時準備在旁邊幫忙。
顧洛衡和喬杉杉盯著楚霏然胸口跳動的心髒。
楚霏然心髒的收縮和張力一點點在減弱，但是那顆淡金色的子彈卻依舊卡在律動的組織。
顧洛衡的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水，順著臉頰一點點往下。
他的眼神專注於手中的動作，頭也沒抬，對身邊的喬杉杉說道：“給她打一針強心劑——”
“我明白了。”
喬杉杉彈開強心劑的藥瓶頂端，用針筒把裏麵的藥水抽出來。
待把針筒裏的空氣排淨之後，喬杉杉把藥水從楚霏然的靜脈裏注射進去。
顧洛衡的手中拿著手術鑷，把鑷子的兩邊一點點靠近那顆子彈，子彈幾乎就貼在心髒旁邊的位置。他的動作很穩，但並不快，每次一點點靠近，一點點停頓。
這樣的慢動作，持續了將近十八分鍾。
“喬杉杉，現在開始為我報時。”
“三十秒開始給我報數。”
“我知道了。”
喬杉杉不再去看顧洛衡的動作，而是專心看表。
“還有三十秒——”
“二十九——”
“二十八——”
“……”
當鑷子的兩邊輕輕抓住子彈之後，他的手指忽然用力，把那顆子彈從組織裏拉了出來。
子彈被扔在培養皿之中，而喬杉杉正好讀到十一秒。
“開始止血，包紮——”
“血管鉗——”
顧洛衡和喬杉杉相視一眼，心裏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
雖然手術不止是把楚霏然的子彈取出來，但是這顆子彈取出來之後，楚霏然幾乎是已經脫離生命危險。
之後的手術氣氛依然凝重，但是比起之前那種緊張到死的氣氛要好上許多，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