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歲那年,顧安安第一次見到江宸。
那個時候顧安安還是一個穿著花裙子的胖妞,一邊留著鼻涕一邊扒著楊舒的褲子,嚷著要錢買冰棍吃。
從幼兒園門口一直鬧到了家門口,在她最後幾乎要放棄的時候,聽到了一聲之音。
“你好,我叫江宸,是搬過來的新鄰居,請你吃冰棍。”
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褲子的俊朗男孩,手裏拿著兩根冰棍,笑眯眯的望著她。
顧安安那一刻忘記了拿冰棍,完全沉浸在美色當中。
她在想,這新搬過來的鄰居真是好看,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就是這小胳膊小腿,她一定要好好的保護他。
說是她要保護江宸,但是在成長的過程當中,卻還是江宸在保護她,並且成為了顧安安專屬的背鍋俠。
顧安安小時候特別淘氣,長得一副乖巧的模樣,但是沒有少惹下禍端。
小學的時候給瞧不慣的老師水裏麵灑粉筆末,被抓,江宸主動背鍋。
他被老師責罰在走廊裏麵罰站,站了整整半天,到了最後臉都發白了。
顧安安無比的愧疚,站在他麵前哭的跟傻瓜似得。
江宸卻笑眯眯的摸著她的頭,好脾氣的笑話她,“安安,你哭的這樣醜,會嫁不出去的。”
……
初中學校組織一起去郊遊,顧安安看到了樹上的桃子饞得慌,是江宸爬上樹,上去給她偷桃。
動靜太大,最後驚動了看院子的人。
江宸一手抱著桃,一手拽著她,飛快的逃跑。
顧安安從來不知道江宸居然會跑得那麼快,微風吹過,除了陣陣桃子的味道,顧安安還記得江宸飄起的黑色碎發。
……
青梅竹馬到底是一種什麼體驗?
顧安安無從說起,但是記憶當中最燦爛的時光都有著那個人參與。
她和江宸從來都沒有吵過架,沒有臉紅過,但是初三寒假那次卻迸發了兩個人友誼的第一場危機,江宸第一次對她冷臉。
寒假的帝都正是最冷的時候,河上結著厚厚的冰,盡管大人們三申五令說不許小孩下河滑冰,但是青春期的孩子哪裏管得住。
顧安安就跟著幾個小夥伴,背著楊女士去河上玩。
當時河裏麵沒有汙染,不是現在的臭水溝模樣,裏麵還有不少魚,一些大人就砸冰釣魚。
顧安安當時隻顧著和同伴們玩鬧,一個不留神腳就踩空了,直愣愣的掉進了冰窟窿裏麵去。
她不會遊泳,加上穿著厚棉衣,沾上水之後沉的壓人,沒幾秒河水幾乎要淹過了她的下巴。
那水,真冷,冷的刺骨。
顧安安的臉頓時青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幾個小姑娘都是家裏養的花朵,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間都嚇蒙了。
周邊來往的沒有幾個人,就在顧安安嗆了幾口水以為自己就要淹死喂了魚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江宸”。
江宸穿著一身球裝,滿頭大汗的跑了過來,那臉色很是難看。
他麻溜的脫掉上衣,然後沒有一絲猶豫就跳了下來,幾下就拽住了顧安安的衣領,然後死命的把她往冰窟窿上麵拽。
他也並不會遊泳……
顧安安當時已經冷的沒有什麼直覺了,卻聽到自己的心髒“噗通噗通”跳得極快。
小夥伴們手忙腳亂的把她給拖了上去,她隻是高燒了兩天,第三天就活蹦亂跳了。
但是江宸卻足足住了半個月的醫院,並且因為泡的時間太久,身子還落下了病根,之後的多年都是泡在藥罐子裏麵度過的。
她的命,是江宸救得。
那是他們友誼爆發的唯一一場危機,也正是那一場危機,讓顧安安開始期待,這場友誼,升華為別的東西……
比如說,愛情。
……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順當當,理所當然。
在高三的那年江宸像她告白了,許諾在高考之後兩個人就在一起。
但是如果真的都順順利利的話,那麼人世間就不可能有那麼多的怨偶,有那麼多的錯過。
……
“江宸……哥,你知道高考結束後,我經曆過什麼嗎?”
幾乎荒廢的公園裏,陽光懶洋洋的灑在顧安安的麻花辮上,她噙著笑容,有些拗口的對坐在旁邊的男人,說出了這個久別的稱呼。
在這將近一周的時間內,她和江宸走遍了所有以前的地方,用著沈醫生的方式在找回原來的記憶,那些她曾經刻意塵封的記憶也漸漸的展現在她的麵前。
江宸目光澄澈的望著她,沒有出聲。
顧安安本來就沒有得到江宸的回應,所以笑了笑,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高考結束的那段時間,你不知蹤影,然後我過了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之後,聽有人說,在M國曾經見過你,然後我用攢下來的壓歲錢買了去M國的機票……”
買完機票之後,她的手裏麵隻有不到三千塊錢人民幣,然後沒有告訴一個人,獨自去了異國他鄉。
一個剛剛成年的女孩,手上隻有不到3000塊錢,操練著並不熟練的英語會過著一個怎麼樣的日子?
顧安安在簡陋的餐廳裏麵刷過盤子,旁邊是顧客大吃特吃,廉價而充滿誘惑力的油炸食品的味道刺激著她的味蕾,而她一天多才喝了一碗白米粥……
她還曾經露宿過街頭,房東欺負她語言不通,直接把她的行李給丟了出去,而她沒有任何的辦法,警察也並不會幫忙,因為她是一個黑戶。
日子很苦,但是最煎熬的是心理。
懷著希望,卻了無音訊,這種沒有任何盼頭的日子就像是一彎死水。
整整半年,顧安安就過著這樣的生活,渾渾噩噩,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顧安安在回憶的時候語調很是平淡,甚至嘴角含著一點笑容,對於自己的困境輕描淡寫的說了過去,但是江宸心裏卻像是針紮了一樣。
他不敢想象,當時他捧在手心裏的女孩居然還有過這麼一段經曆。
“你還去過M國?我怎麼不知道……”
就像是一根魚骨頭卡在了喉嚨,後麵的話江宸完全說不出來。
顧安安彎了彎唇,“我也是這兩天才想起來的。”
“江宸哥,我今天找你出來,其實是想要結束這場行動了,最近真的很麻煩你。”
“不麻煩。”
江宸聽到了這話,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話說的太過於客氣疏離,就像是告別的前兆。
顧安安觸碰到江宸這有點迷茫的目光,還是有點不忍。
要是沒有恢複記憶之前,她可能麵對著江宸還能夠坦蕩一點,但是現在那十幾年的記憶全部都已經出現在她的腦中,有著小時候的天真,有著少女時期的愛戀,這一切並不是能抹去的。
但是過去的就是過去了。
顧安安眸中閃過堅定,終於還是抬頭,道,“江宸哥,謝謝你那些年的照顧,希望你以後會找到一個心愛的人,有空的話,我們再出來玩。”
這是要一刀兩斷了?
江宸俊逸的臉上流露出鮮少的慌亂,他看著顧安安,道:“安安,你是還在怪我之前的不告而別嗎,我當時……”
“不是。”
顧安安搖了搖頭,回答的很快。
她笑了笑,“其實在三年前,我真的很恨你的,江宸哥,但是現在都過去了,我也長大了,就沒有什麼怪不怪了。”
“他在等我,如果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顧安安的目光在不遠處倚在林肯車上的男人身上凝聚,臉上泛出了歡快的光芒。
這些天來,她和江宸每一次相處都帶著傅瑾瑜這個超大瓦數的電燈泡,那冷颼颼的目光讓人完全忽略不了他的存在。
真是一個醋壇子!
“好。”
“那,再見。”
“再見。”
“安安!”
顧安安起身提起包包,走了沒有兩步,身後猛地響起江宸的聲音。
顧安安疑惑的回頭,江宸也站了起來。
他本來個子就挺高,穿著風衣更顯得欣長,加上那含笑的臉就跟在拍偶像劇一樣,惹得偶爾經過的人頻頻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