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阿夏第一次對成陽霈的決定有阻攔,如果是之前,他應該會很高興,應該這代表她在意自己,可是此番情景,他卻無法聽她的。
一推一攔間,阿夏自然敵不過怒氣衝衝的成陽霈,一時沒控製好力氣被推倒在地,成陽霈這才恢複神智,忙扔了劍去扶她。
隻是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尚還未來得及觸及到一絲月白色的衣襟,卻驀地停在了半空,阿夏眉頭微皺,但也知道他並非本意,本想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見到的卻正是成陽霈眼神落在離她不遠的地麵上,恍然發怔的情形。
阿夏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淡漠的神情,卻也愣了。
一個精致的香囊,乍看並無什麼異樣,隻是經過剛才的輕輕一摔,縫合處竟然已經裂開了一道口子,從裏麵,吐出一截紙來。
阿夏怔怔地看著成陽霈衣擺從自己眼前飄過,然後雲淡風輕地拾起那個香囊,抽出裏麵的那一小段紙。
她親眼看到他的麵色在變化,那麵對自己時從來沒有慍怒過的容顏,此時終於露出暗藏的殺機。
成陽霈的聲音,總是很溫柔,很好聽,讓她也幾乎忘卻了,他手段是多麼淩厲,他是一步步踏著各個小國的屍體走上今日的地位的,他從來不個溫柔的男人,隻有在對待自己時,才顯得像是個留戀花叢,沉迷脂粉的男人。
那聲音依舊好聽,可卻有著令人可怕的寒意。
“莫以今時寵,忘卻昔日恩。看花滿眼淚,不共周王言。”
然後,後麵一個小小的署名:洵。
段洵的洵。
手控製不成地握成了拳。他可以不在意昔日恩,可以給她無數今時寵,但,他沒有想到,直到今天,她還是意難平,還是不共他言
此時此刻忽然心頭一滯,隨後竟笑了出來,五年,整整五年,竟都是場笑話。
阿夏隻覺得腦中一片混亂,一時竟無法思考,直到成陽霈已經冷冷拂袖離開,提著劍殺出了宮,她才一點一點地,想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所有來龍去脈。
她抓起那個被成陽霈一把扔在地上的香囊,連同那張被揉成團的紙。這是王後不久之前送給她的,她都還來不及放好。壓根就不知道裏頭暗藏乾坤,她哪裏料得到,待自己最好的王後不,應該是,她以為,待自己最好的王後,竟然會陷害自己。
當年,自己走投無路來到鄭國,是明華公主收留了她,然後像對待妹妹一樣和她一起長大,還有鄭王段洵,他們一同讀書遊戲,一同約定好平天下。
可是自己終究隻是個外人,必要時刻,該利用,就利用了。
當初說好了借明華公主出嫁之機,她便進入周國,試圖接近成陽霈,然後等到段洵實力足夠之時,她就裏應外合,助他攻破周國。
後來自己卻喜歡上成陽霈,違反了與明華公主的約定。
她不該喜歡上成陽霈,喜歡上了,她就是天下第一不忠不義之人,天下再無她一寸立足之地。她不忠於故國,不義於明華公主,她注定一生罪孽深重,所能做的,隻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更不能在成陽霈麵前顯露出自己喜歡他,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自己的罪孽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