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們並不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驕縱又蠻橫的皇太女蘅蕪其實就站在他們身後,想來要是他們知道,總歸還是會收斂一些。可惜,他們並不知道。
而蘅蕪將那些話聽了個清清楚楚,其實她早就知道,新朝的百姓,自己的子民不喜歡自己,早在當年母皇剛剛冊封自己為皇太女之時,百姓們就已集體抗議過,呼聲之大,連她的寢宮裏都能一清二楚地聽到,那些反對咒罵的字眼,她曾經數過,少說也有百八十個新穎的。
但無妨,他們不喜歡自己,自己也不喜歡他們,可是,他們剛剛所說的那一句溫希夷是為了避自己,就讓蘅蕪著實有些當頭一棒了。
這整整半年不見,原來他是去了蠻夷?
而他一個文文弱弱的大司徒,親自帶兵前往蠻夷之地,原來就是為了躲自己?
既然如此,那麼他之前纏著自己又是為什麼?
蘅蕪想了半天,也隻能這樣認為,他是想要先惡心惡心自己以報那麼多年自己糾纏他的仇,然後徹底拋棄她。
原本以為這顆心這麼久以來受過的挫折已經夠多了,可是沒想到還能再受這麼一記挫折。
蘅蕪轉了身,向前走,遊蕩在這座京城最繁華的地方,曾經她站在城牆上看星,眼下就是星辰倒映般的京城燈火,而如今她瞧著,那些繁華卻似乎都不複存在,灰灰暗暗的,倒也像是自己終於開了竅,參透了那些之前從未曾參透的萬般虛化。
隻是還沒有來得及讓她真的在這萬般虛化的境界裏再多徜徉一會兒,那個她命中注定的劫難,似乎又出現了。
身後人群騷動,有密密的馬蹄聲。
軍中號角鼓鳴鑼開道。“司徒大人!”
“司徒大人回來了!”
百姓們興奮而喜悅,和剛剛談起蘅蕪時的表情截然相反,自然,對他們而言,一個是忠君愛國的大司徒,一個是無知誤國的皇太女,還是前任,上到九十九的老人,下到剛會走的小孩,孰優孰劣,哪個不知道?
蘅蕪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溫希夷騎馬的樣子她從未見過,和自己隻隔了一條街,端的那般英姿颯爽,比自己初遇他之時成熟了,也更好看了。可是那貨,在惡山惡水的蠻夷待了半年,怎麼也不見得那張臉被磋磨磋磨?竟然還是那麼白白嫩嫩,簡直叫人心中無法平衡。
蘅蕪的確有些自慚形穢了,眼看圍湧過來的人又越來越多,她終於決定灰溜溜地退出去,終歸他是他的千古名臣,她是她的落魄公主。
她狼狽地逃走,蘅蕪無奈地想,這一定是她一生裏最狼狽的時刻。
喜歡一個人,得不到回應沒有下文,而那個人又樣樣比自己強,還非得時常在自己勉強晃悠展示,任憑她心態再好,又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而貼心的老天爺似乎也想要幫忙渲染渲染她悲痛的心情,竟然毫無征兆地落起了雨,而且還相當大,不一會兒就把街道澆了個透心涼。
蘅蕪被氣哭了,這人一旦行起黴運來,真的喝涼水都塞牙,連老天爺都要參一腳。
這顆心本來就已傷痕累累的了,這回更是拔涼拔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