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盈一頭烏發垂順烏黑,長及腰下,雪白的手指插進發間梳了兩下,然後不知怎麼一轉,一束發已經在指間被挽成了一朵花,用篦子定住,而後一縷一縷地順序挽好,竟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朵。
溫盈終於忍不住對著鏡子感歎起來,照了兩下,易暮景又遞給她一麵小鏡,讓她可以照花前後鏡,溫盈不由敬佩地讚歎:
“不曾想你竟然還有這等手藝,比雪青還要好。”
這是自然,當年由他手中出來的發型妝容,哪一個不是立即風靡全京城?
可惜這話是斷斷不能說出口的,易暮景收攏最後一縷頭發,方對溫盈笑道:
“再套件鬥篷,就去玩吧。”
溫盈憋了這麼久,一聽這話,還不跟脫了籠的鳥一樣,眼神一亮,立馬就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伸手拿起架子上的鬥篷胡亂一披就衝出了門,活像個被家長管了太久,終於能夠得到一息自由的孩子。
而易暮景看著她的背影不禁好笑,不知道的看了,還真以為自己怎麼不給她自由了呢。
套上了一件雪白大氅,隨手束了束發,亦跟著她出門去。
腳跨過門檻的那一刻才頓了頓,怎麼一會兒放她離開自己眼下就條件反射地著急跟出去?
莫不是真的不給她自由?
怎會?明明是她做事一向毛躁,自己放心不下,這才勞心勞力地眼巴巴跟著,分明是愛護好嗎。
其實到了外麵才發現,原來大家早已經先於他們玩開了,庭院、水邊、樓台、遊廊,但凡是有雪的地方,就都簇擁滿了人,丫鬟們穿紅著綠,好不靚麗。
這大雪的天氣,沒的比春天還要鮮豔動人,丫鬟們年紀們都還小,或是新來的為皇室做工,或是之前受皇宮條條框框禁錮,一來到這世子府中就像是到了另一方天地,那些女兒的純真性情全都盡數無所畏懼地展現了出來。打雪仗的打雪仗,堆雪人的堆雪人,還有年輕不怕冷的,竟讓自己的小友把自己埋入雪中,總之,其間風光,鶯鶯燕燕,歡聲笑語,不必詳說。
溫盈在家中之時,其實一直都是收斂著性子的,雖老祖宗嬌慣,但她也一直都很有分寸,雖然年紀小,可一向穩重內斂,平日裏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除了在老祖宗麵前,對旁的人都不大親近。可她真的也很想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和年紀相同的丫頭們玩鬧親近,肆意歡笑奔跑。
後來,嫁做人妻,在汴城易暮景還是個平民莫三郎,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嬌婢美仆,她便日益淡了這份心思,沒有想到,自己原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實現的願望,竟然就在近日落成。
她圍好自己的鬥篷帽子,立即就加入了這場混戰,小丫頭們隻看見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孩子加入了進來,大帽之下最多瞧得見她麵色雪白,眉眼烏黑,嘴唇殷紅,還以為是府中哪一個嬌貴少出門的丫頭,很快也把她納了進來。玩了好半天,和她一起躲在假山後麵捏了個雪團正準備扔出去的那丫頭,才在偶一瞬間看清了帽子底下的容顏,臉色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