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沅有芷兮澧有蘭(1 / 2)

於是在今日申時三刻一到,江伯言白衣身影一至,何宜就又高高興興地迎了上去,並且在對方一臉見怪不怪的冷漠表情中說出了那句讓自己心頭悸動的詩。

“先生,昨夜我讀離騷,見裏麵有一句好句。”

江伯言如今已有二十七,卻與二十歲的時候絲毫未變,仍舊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臉,也不知是從前的他長得太成熟,還是如今的他長得太顯年輕。不過似乎有這樣一種規律,不苟言笑之人,相較於常人更容易永葆青春。

他不苟言笑地應了一句:

“是麼,說來聽聽。”

何宜便笑彎了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把湘夫人裏的句子念出來給他聽。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不敢言”

“何宜”

江伯言今日卻有些反常,開口打斷了她,且臉上的表情,肅穆不似平日,簡直嚴厲。

何宜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是背錯了?還是這句話不好?不會啊,她明明查了很多書的,這句話是說,湘夫人思念湘君,表達的是不敢言的思念,沒有差錯啊。

可是,伯言好像不大高興了,所以她是不是還是應該認個錯?

“先生我說錯什麼了嗎?”

江伯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之間就失去了平靜,隻是,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似乎就感覺到了自己心頭有一種非比尋常的觸動,而這種非比尋常,令他覺得深深惶恐。

他甚至需要背過身去不看她,以掩飾這種惶恐。

“沒有,你沒有說錯什麼。”他居然前所未有地語塞了,“隻是這不是什麼好話,你以後可莫再說了。”

何宜虛心好學地問:“不是什麼好話嗎?可這是離騷裏的句子啊,難道屈原也有不好的話嗎?先生,你告訴我,這句話不好在哪裏?”

“這句話”江伯言驀然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種困局,她給自己造成的,以及自己給自己造成的

不,這可不行。

他終於狠下了心,從前不管何宜再怎麼不用心學習都沒有狠得下來的心腸,卻在她好不容易好學一次時狠下來了。

“為師說不好便是不好,你休得再問。”

何宜立馬就很委屈地皺起了眉毛,伯言他怎麼,突然這麼凶呢?平時雖然也一直都沒什麼好臉色,可至少也不至於對自己凶啊。

何宜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在他麵前,自己永遠隻是一個孩子,凡事都要聽大人的話,這樣大人才會喜歡她。

可這一次,似乎她犯了很嚴重的錯誤。

光是認錯噤聲都已經沒用了,江伯言也仿佛變了一個人,一甩衣袖,竟然這樣說道:

“如今你也長大了,從此以後,你我師徒情分已盡,我自會去稟明你的父母。”

而後就甩袖離開,隻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

何宜實在覺得萬分委屈,想了很久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之後幾天,果然再也沒有見到江伯言,才知道原來他不是說的氣話,而是真的要因此與她師徒情分盡斷。於是立即哭著去尋自己的父母,跪在他們麵前,哭著問江伯言是不是真的已經和他們說過了,以後都不再是她的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