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宜剛被他隱瞞了自己三年的事情怔住,他又說了那麼多,以至於頭腦一片空白,幾乎都聽不真切,到頭來隻大概聽懂了一個意思。
他隻是為了,成全她的一個不諳世事時的幻想。
可是,那麼久了,再美的夢,也該醒過來了,更何況那並不是什麼美夢。
何宜恍然苦笑起來,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大概是因為許蘭生給她的放縱,很像是曾經江伯言給自己的,又或許是猛然發覺自己這三年來無望地想著一個人,實在是可笑。
總之,她笑得流淚,最後,才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咽淚換笑顏。
“許蘭生。”她說,“或許,我也可以試試試著做一個,好妻子。”
“好妻子?”許蘭生說,就連眼底的哀傷都是溫柔的,“如果,對一個好妻子的定義是三從四德,那你不已經是了嗎?”
何宜很輕地搖了搖頭:“不,我的意思是”她抬起眼,看向許蘭生的眸子,隻看到裏麵盡數都是自己,不像她看江伯言,看了七年,他的眼裏永遠都是籠著霧氣,看不出是歡喜,還是不喜。“我是說,做個真正的妻子,歡喜自己的丈夫。”
許蘭生終是怔了怔,他眼中的何宜正在說一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說她願意,試一試
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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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過後,蘼蕪花開,莖葉蘼弱而繁蕪,故此名之。
許家的花園,本來也是個很尋常精致的花園,就和一般的有錢人家一樣,種的都是一些奇花異草,園中有景皆入畫,一年無時不看花,但自從許蘭生發現何宜似乎鍾愛蘼蕪花之後,就將自家花園裏當初建造時不知花了多少銀子購置的奇花異草全部拔除了,換做了外貌平庸的蘼蕪。
自此,許家的花園就從此成了京城富貴人家裏最特別的一座,四季荒蕪,僅僅有小暑過後的那一段短短時光,尚且有些花,可也隻是蘼弱的小花罷了,不僅不喜氣,也不討人喜歡,還繁繁雜雜地惹人眼嫌。但倒是也有一點好處,這麼纖小的花,卻似乎有一種解人暑氣的作用,讓人見之清涼。
何宜生性怕熱,每年到了夏天,都要到處找涼爽的地方避暑,不過那個時候她身邊還有江伯言,江伯言那樣的人,一言一眼都透著涼意,在他身邊,何宜也就忘記了夏季的炎熱,這樣度過了七個夏天。近年來,再見不到江伯言,便就開始意識到原來夏天也是很熱的。夏天是熱的,冬天是冷的,江伯言在的時候她一心一意都在他身上,竟然連四季都分不清,而現在,終於能夠體會到除他之外的世界。
除江伯言之外的世界,最近最令她感到有些意思的,大概就是許蘭生,她的丈夫。
何宜從不說謊話,自從她說了那一句,要試一試喜歡上他之後,自然是認認真真地嚐試著去做。
當許蘭生一身白衣出現在何宜麵前時,她正堪堪望著一叢蘼蕪花發呆,然後就恍然見一叢蘼蕪花動了動,心一驚,抬頭才看見許蘭生,他正眼眸含笑地看著自己,而手裏正捧了一束蘼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