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易暮景還想給他最後一次機會,正如溫盈之所以要半路折去蛟寧宮帶來雪青,就是為了能讓子玨懸崖勒馬。他向子玨勸道:
“殿下還是即刻收手,免得再無回頭之路。殿下的人已經盡數束手就擒,此刻,殿下已是孤軍奮戰。”
子玨冷笑兩聲,推開了還試圖拉住他的雪青,徑自往易暮景走去。
“昌定侯此言,是真還把我當成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太子?短短時間,若不是神兵天降,昌定侯又從哪裏調來的人馬,能把我的人盡數收服?”
“他沒有小看你。正是因為沒有小看你,所以才早早地做好了準備。”段洵慢悠悠地從床上坐起來,溫盈連忙去扶,倒被他拒絕,“朕裝了這麼久的惡疾,就是為了讓你放鬆警惕,朕早已將那半塊兵符給了昌定侯,所以當你動手之時,才會有萬全的準備。”
子玨的臉色愈發陰沉下去,仿佛瞬間被人偷走了所有希望,猛然發現陷入陷阱的那個人,竟然是自己。
那些意氣風發的殺鬥,異想天開的願望,盡數落了空。
可是,縱然是困獸,也有他最後的一鬥!
他不能輸,更不能認輸。
子玨握緊手中的劍,倒真是應了易暮景的那一句,孤軍奮戰。
他劈劍上前,幾個小兵來不及反應,竟硬生生被削去了臂膀,血流了一地,在場的人,易暮景和段洵是見慣了殺戮的,倒也不覺得什麼,溫盈膽子大,皺了皺眉也就挺過去了,但是雪青不一樣,她膽子太小,見到子玨滿眼血絲早已經嚇傻了,又看見他揮劍殺人,全程都瞪著眼睛滿臉震愕。
溫盈側開臉不忍看,過了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還有雪青在,連忙就朝她跑過去要捂住她的眼睛,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雪青怔怔的,忽然問身邊的溫盈:
“你你是誰?這裏是哪裏?好可怕”
溫盈聽得都不敢相信,雪青她這是瘋了嗎?
她連忙握住她兩隻手臂,盯著她空洞的眼睛大聲喊:
“雪青,你看看我,雪青!你別怕,沒什麼的,什麼都沒有發生,你別看!”
可是雪青就仿佛聽不懂她的話,隻會愣愣地自顧自說自己的話。
“我我要找公主,殿下要害她,我要保護公主”
“雪青”
聽她這樣說,即便瘋了也還想著要保護自己,溫盈一時心痛,忍不住哭了出來,又是自己害了雪青,早知會如此,她為什麼要帶她過來?明知她膽子小,怎麼能不護好她?她是為了能保護自己而來的,那麼自己呢,為什麼沒能保護好她?
至於子玨那邊,也已無力地被眾人鉗製住,一絲不得動彈,被製伏之後,情緒剛剛平靜下來一些,正憤恨地喘著氣,就看到那邊的雪青竟與往日不同,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頭,仿佛正在抗拒些什麼。
他一時怒火四起,竟將擒製住自己的刀劍全部掙脫開來,壓根已顧不上自己受傷,渾身的傷口也不覺得疼痛,一生沒受過什麼傷的子玨,此刻竟滿身傷口如同不覺,隻拚命往雪青跑過去,好像那就是他失去一切之後,僅剩下的,唯一的執著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