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三年過去了,我的眼睛任誰都看不好。
我早已放棄了。
“姐姐怎麼一個人帶著小墨,姐夫呢?”不願再提眼睛的事,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轉移了話題。
“他有點事要辦,過會兒就來接我們。小雷,跟姐姐一起去北齊吧?”
姐姐頭一次以祈求的語氣溫柔地對我說。
若是我獨自一人,我一定會答應。
“姐姐,抱歉,我不能拋下子灩。”子灩在我心裏早已成為很重要的存在,我又怎麼可能會舍下子灩呢?
“讓他跟我們一起走嘛!小雷,姐姐不想再與你分開。姐姐隻有你一個弟弟,你這樣,姐姐怎麼能放心?”
姐姐的話很有道理,我亦有些心動。或許我們會一起生活得很快樂。
“砰!”
客棧裏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店裏的客人紛紛尖叫起來,到處都是腳步聲。
“青嵐?青嵐你怎麼了?”姐姐忽然尖叫起來。
場麵變得很混亂。
有姐姐的尖叫聲,小墨的哭聲,還有四周亂七八糟的聲音。
我連忙捂住耳朵,讓自己狂亂的心冷靜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什麼了?
“小雷,你沒事吧?”子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放心地靠過去,摸索著抓住子灩的手,“子灩,到底怎麼了?”
“小雷,你的姐夫,可能快不行了。”子灩的聲音裏夾雜著一絲無奈和感傷。
“不行?為什麼?他到底怎麼了?”我緊緊地抓著子灩的手,頭一次惱恨自己竟是什麼也看不到,“快帶我過去。”
“小雷,沒用的,他得了肺癆,大吐血昏過去了,能支撐著走到這裏,已是僥幸。他沒多少日子了。”子灩的手在我的腦袋上來回撫摸,似要撫平我現在造亂的心情。
“青嵐,不要死,你說過會一輩子照顧我的,你答應過的!”姐姐的哭聲在我耳邊回蕩,很高興姐姐原來和姐夫這麼相愛,隻是為何上天要這麼不公平,將他們拆散?
“子灩,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麼?”在我的心裏,子灩是無所不能的,每次遇到難題,我總是向子灩求助。
這不是一個好習慣,我知道。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有是有,不過,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子灩說得很小聲,聽起來希望不大。
縱然是希望不大,也應該試一試,不是麼?
“什麼辦法?子灩,你快說啊!”我急切地拉扯著子灩的手。
“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當我沒說好了。”子灩卻還是不肯告訴我。
他以為他不說,我就沒辦法了麼?
不,他錯了。
“小雷,你做什麼?”子灩拉著我的胳膊,不讓我往外走。
“你若是不告訴我,我便不在這裏呆著。”我掙紮著甩開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小雷,你這樣根本走不到外麵,你別任性了。”
一雙強有力的胳膊緊緊地圈住我的腰身,讓我無法繼續前進。
“我沒有任性。現在是人命關天的事,即便是隻有一線生機,我也不能放棄。”我說。
“那根本就不是生機,那是死路,你懂麼,小雷?我不願告訴你,就是不希望還有別人送死。”子灩圈著我的腰身,唇瓣貼著我的耳際,熱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耳朵上,有點癢。
“可我想知道。即便是死路,我也想知道死裏求生的方法。”我承認,我有時候倔得像一頭拉不回來的驢。可為了讓我自己安心,我不得不倔。
子灩將下巴擱在我的肩上,蹭著我的脖子,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換肺。”
原來是這樣的方法,怪不得,他不願意告訴我。他是怕我會把肺換給姐夫吧?怎麼可能呢?我還有那麼多的放不下。
“爹爹,起來,小墨餓,爹爹陪小墨吃。嗚嗚,爹爹不疼小墨了,爹爹不起來,爹爹壞!嗚嗚~”
小墨那稚嫩的聲音如榔頭一般敲擊著我的身體,讓我搖搖欲墜。
“子灩,幫我。”我扯著子灩的袖子,淡淡地開口道。
“不要,你不能離開我,我也不要你離開我。”子灩很霸道,卻也很溫暖。
這樣被人珍惜的感覺,讓我感到很溫暖。
可那是我唯一的姐姐的相公,我不能讓姐姐守寡,一輩子孤苦。
也許我這樣做太對不起子灩了。可我別無選擇。
“我會想辦法的,我會再想辦法,你不要衝動,小雷。”子灩知道我的脾氣倔,不敢再強硬。
他總是這樣窩心,叫我怎麼舍得?
“先把姐夫抬進去吧。”我很冷靜地說道。
“好。”子灩總算鬆開我的腰身,可我又無端地冷起來。
他若永遠這樣緊緊地圈住我,那該有多好!
姐姐的哭聲和小墨的哭聲混在一塊,漸漸離我遠去。
我知道,他們都走了,都進後院了。
我伸手摸索著,一路磕磕絆絆地摸到櫃台邊上,我知道,櫃子裏有一把匕首。
我摸到了那把匕首,將它握在手上,抽掉刀鞘,我的手被鋒利的刀刃割傷,有點火辣辣的疼。
我把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猛地紮了進去。
很痛,真的很痛。
“小雷,你做什麼!”我聽見子灩的吼聲,我連忙扶著櫃台,撐著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