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新日初升。
一夜在難言的煎熬中過去了。
雪醫聖手輕聲道:“進來吧!”
沈月西和蘭灃下一瞬就出現了榻前。
沈月西跪坐在榻前,喚著:“梨兒,梨兒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月西哥哥啊!”
床上的人兒似乎隔絕於這些悲切和淚水,依然固執地緊閉雙目。
沒有人去問到底如何,他們怕答案超出他們的承受範圍。
反倒是雪衣聖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站了起來,指著那桶黢黑粘稠的液體,沉聲道:“這是我逼出的毒,但還是晚了。抱歉,我也無能為力。準備後事吧,讓梨兒早些入土為安。”
“不!”沈月西緊緊地握著梨兒的手,他不停地哈著熱氣,聲音沙啞愴然:
“梨兒,月西哥哥錯了,月西哥哥不該那樣對你。該死的人是我啊,梨兒...梨兒,月西哥哥求你了,你為我安排好了一切,讓沈家再現輝煌,可你知不知道,沒有你,一切都沒有意義了。月西哥哥不需要榮華富貴,月西哥哥那樣拚,纏著父親帶我出門見識,我都是為了能早日把你救出冷宮,我隻是想要給你更好的生活,我希望你不用羨慕任何人。嫁給我雖然無法住在皇宮,但我想給你不輸於公主的生活。你才是我心之所向,動力所驅啊!”
“你說你最喜歡我喚你梨兒,那我以後一定每日都喚上百遍千遍好不好?你別用死來懲罰月西哥哥,好不好?你起來啊,你起來打我罵我,殺了我都可以!你別這樣睡著,你別不說話...月西哥哥隻有你了...”
蘭灃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滴落。
他啞聲吩咐:“西和,你在這裏守著梨兒和沈少爺。你...勸他節哀。”
“是。”
沈月西連日趕路,又悲傷過度,沒多久便暈在了榻前。
西和派人送他回府。
蘭若寶被置放在金絲楠木的棺槨中。
和親隊伍,歡快嗩呐聲出,催淚哀樂回。
蘭灃率兵,禦駕親征,僅用三日時間就擊敗天璃國大軍。
他得知,蘭辰樂和她母妃使了同樣的手段,她早就和天璃國勾結在一起,暗中為其傳遞消息,買通西和身邊的副將,出賣天啟,致使天啟大敗。
蘭灃怒不可遏,班師回朝之時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將蘭辰樂發落到辛者庫,非死不得出。
辛者庫的管事嬤嬤拿見她細皮嫩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對她動輒打罵。
她說:“本宮是公主,本宮是天朝福星...”
可是這一次,她不會有梨兒那樣“幸運”,她沒有蘭灃賜予她的象征身份的玉佩,而蘭灃也不會趕來為她正名。
她隻能在這裏,了此殘生。
......
一年後。
思梨陵。
梨花盛開,微風拂過,飄舞有如仙境。
沈月西一席白衣,站在陵墓前。
過去這麼久了,他心中的愧疚、不甘、傷慟、憐惜並未減褪一分,反而是回憶隨著年歲的疊加愈發清晰。
而他,越是回憶,越無法饒恕自己。
若不是蘭灃親口告訴他“梨兒生前掛念有三,其中有你”,他熬不到現在。
他狠狠地給了自己一拳,啞聲道:“我到底對一個那樣愛我的女人做了什麼啊!?梨兒,放了我吧...月西哥哥真的撐不下去了!讓月西哥哥去找你好不好?月西哥哥還要帶你去看梨花呢?我們...還沒有一起去看過梨花。你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你讓月西哥哥怎麼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