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淮右失
度宗皇帝,很快被人遺忘了。自那年九月起,宋元兩國的戰爭像是憋足了勁兒似的一場接著一場,戰況是蒙古人屢戰屢進,宋人屢戰屢退,眼看著戰火一步步地深入大宋國的領地。宮廷裏的白幡當時雖然沒有撤掉,但是宮女們談論和害怕的再也不是度宗的鬼魂半夜回來纏住了誰,而是元軍又打到了誰的家鄉。國禍已至,連深宮裏的宮女都憂心起來。目睹了元軍的屠殺惡行,長江沿線的不少大家族、富戶往南邊遷了又遷。特別是自饒州失而複得、得而複失之後,人心動蕩得更厲害。長江下遊,唯有揚州、臨安兩城的人們稍存僥幸之心,前者是因為揚州四麵繞水,易守難攻,而且守將李庭芝端的有些本事,將揚州城守衛的妥妥的,後者是因為身處都城,相比哪裏也不如天子腳下安全吧!
鹹淳十年(1274)十二月,群臣上書要求賈似道出師,總督諸路兵馬。於是,賈似道設都督府於臨安,以孫虎臣總統軍事,黃萬事參讚軍事,發國庫金銀為都督府所用。
在人心惶惶中,新的一年到來了。新春的到來並沒有掃除宋廷的晦氣,因元軍的腳步並不因為過年而暫時停止。在呂文煥等人的說降下,宋沿江州郡如黃州、蘄州、江州、安慶等,皆望風而降。一是因為鄂州既失,人心惶惶;二是沿江州郡的大部分守將皆為呂文煥兄弟部下,見呂文煥來說降,心中動搖之故。於是,元軍乃下江淮,進逼臨安。
正月,賈似道終於調集各路精兵共計十三萬人,其中戰船舶櫓相接,不計其數,光是裝載金帛輜重的船隻就望不到頭。蘄州降元的消息傳來,賈似道大驚,乃以親信韓震為殿帥,總領禁軍,出兵安吉州,自己率大軍由新安江進入蕪湖地界,遣人往江州命令呂師夔與元軍議和,卻不知呂師夔已經投降了。賈似道等不到回複,又下新的命令,一方麵以汪立信為江淮討招使,就建康府募兵,另一方麵又將以往俘虜的元軍士兵送還,一起送還的還有荔枝、黃柑等新鮮水果,以此作為議和的試探。
見了來使,伯顏毫不掩飾地譏諷道:“賈相此次可是真為求和而來?可有宋廷官文?萬勿重蹈覆轍!”
此言乃是譏諷賈似道前年曾以求和為緩兵借口,簽了求和協議,然後翻臉不認賬,既不納貢也不割地。後來蒙古人才知道,原來賈似道求和竟然是背著大宋朝廷進行的。待要找宋廷理論吧,宋廷卻說本無求和意願,乃是賈似道一人所為。並且還說接到的都是賈似道的勝表,既然是勝表,何來求和的理由?蒙古人得此結果,皆瞠目結舌,因議和之後已然退兵還地,上哪裏找出勝敗的證據來?因此吃了個啞巴虧,白白退兵。宋廷咬死不認賬,蒙古人誰也不知道這是賈似道一個人的膽大妄為還是宋廷指使了賈似道的賴賬之舉,誰讓漢人從來奸猾呢。
因此伯顏此話一出,使者隻好默然不作聲。
阿術則對伯顏道:“宋人向來不講信義,無論如何我們都得出擊。如果這時候避而不戰,那麼我們之前數月招降的那些州郡,恐怕也難以守住了。”
伯顏深以為然,於是書信一封給賈似道,信中稱:“要說元軍尚未渡江,議和入貢尚且有可能;現在沿江諸郡都已經投降我元蒙,這時候提出議和,還有多少誠意呢?若是誠心想要議和,請親自前來!”賈似道收到這封書信,猶豫了好幾日,而元軍已經馬不停蹄地遣軍攻池州而去,池州知州王起宗逃走,都統張林則打開了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