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霍雷讓我來陪的老太太嗎？
我連忙跟在霍雷的身後也走了過去，畢恭畢敬的跟著叫了一聲：“霍老太太，您好。”
這個時候，那個老人終於緩緩的轉過頭來。
我的頭嗡的一聲，整個人當場懵在了原地！
隻見麵前的老人右半邊臉扭曲而猙獰，肌肉仿佛被融化後又重塑了一般，一塊塊褐紅色的凸起，看上去恐怖至極。
在這樣略微有點陰暗的樹林裏，毫無防備的看到這樣一張臉，估計一般人不當場嚇暈，也會尖叫出聲。
說我沒有受到一點驚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麵對有著這樣一張臉的這位老人，我卻並沒有恐懼的感覺。
或者是因為她的眼睛吧？
在這副鬼麵之下，她卻擁有一雙全世界最溫柔，溫暖的眼睛。
她略帶嗔怪的看了霍雷一眼，輕聲的斥責道：“你怎麼隨便帶女孩子過來，也不和我招呼一聲？嚇壞人家姑娘了。”
說完，抱歉的朝我點了點頭，又立刻背過了身子。
我這才知道，她剛才之所以不和我們招呼，是因為怕我受到驚嚇。
霍雷沒有出聲，側頭望我，眼神裏有隱藏的審視。
我沒有說話，而是上前幾步，走到了老人的身後，越過她瘦弱的身體看向她手裏拿著的畫板。
那是一個最簡單的畫板，不過就是一塊磨光了的竹板，上麵粘著一張生宣，生宣上用炭筆描繪著一個八哥的圖案。
圖案畫的很簡單，從筆觸看去，能夠看得出並沒有經過什麼專業的訓練，甚至連起碼的素描根底都沒有，就是單純的畫出了輪廓。
但線條流暢至極，一看就是畫了很多年，很多遍練出來的。
我在老人身邊蹲下，用手輕輕的指了指她的畫，問道：“老太太，為什麼你畫的八哥嘴這裏沒有一撮毛？”
她楞了一下，轉頭看向我。
我又指了指正前方的那棵樹，樹上掛在一個鳥架，上麵正有一隻八哥在蹦來蹦去。那八哥的嘴上分明有一撮黑色的毛被風吹得晃來晃去。
“它嘴上就有。”
老太太頓時笑了起來：“因為它已經長大了，我畫的這還是一個孩子呀。”
她的聲音溫柔又動聽，有一種南方水鄉女子所特有的吳儂軟語，聽得我一陣恍惚。
我覺得這簡直就是那種隻有在夢裏才能出現的，會讓人心安的聲音。
不知道怎麼了，我的眼眶莫名其妙的就濕潤了。
“怎麼了？嚇著你了？”
看到我這樣的表情，葉老太太快速背過臉去，一疊聲的吩咐霍雷：“快帶這位姑娘去屋子裏坐坐，給她倒杯熱茶緩緩。你這孩子怎麼越大越不懂事了，好好的，你帶人家姑娘來這裏做什麼！”
我連忙伸手拉住了老太太的衣袖，使勁的搖了搖頭：“老太太，您別誤會，我是……您的聲音我以前一定是聽過的。”
看她不解，我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道：“您老家是蘇城一帶的吧？我媽媽是那裏人，她說話的尾音和您有點像，所以，我剛才……”
聽我這麼說，葉老太太再次轉過頭，將手放在了我牽著她衣角的手背上，輕輕的握住。
她的手指很粗糙，手掌幹瘦，不僅不柔軟甚至還有一點剌剌的感覺，可是卻很溫暖。
她的眼中帶著憐惜，語氣中卻有一絲忐忑：“姑娘，你不害怕我嗎？”
我與她的目光對視，坦然承認：“怕的，剛才第一眼看到您，確實嚇了我一跳。”
老太太的眼神瞬間變得黯然，握著我的手快速的要收回。
“但是現在不怕了，我覺得老太太你很好，比霍雷要好得多。”
我反握住了她的手，然後轉頭看向一直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霍雷，控訴道：“老太太，你別怪我，要怪就怪霍雷，他太壞了！他就是故意要看我出醜，不然來的路上，怎麼也應該和我說一下的。”
我說的是實話。
我不知道霍雷到底出於什麼目的，但是這麼長的一路，他除了說了一句：“我媽有點不同”之外，老太太的情況真的沒有跟我透露一句。
就算是子不言母醜，你好歹也給我多少說一點忌諱吧？
這是我夠冷靜，換了別的女孩子，如此毫無防備之下，如果驚嚇過度做出什麼失態的行為——
老太太肯定會更加不安。
這丫的，欠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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