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大寶帶著秀娟走出蟒碭山的第二天早晨,灣河村裏炸了鍋。
因為劉大柱沒過門的新媳婦不見了,被李大寶拐跑了。
那一天劉大柱早早起來穿戴一新,戴上了大紅花,牽著一批烏騅騾子,身後跟著樂鼓隊,吹吹打打進了李建林的家門。他要把秀娟接過來拜天地成親。
大隊人馬還沒有停穩,劉大柱就迫不及待衝進了大寶家的院子。他進門就喊:“秀娟——親老婆——甜心——小乖乖,我來接你回家,咱走吧。”
可是劉大柱把大寶家全部踅摸了一遍,老鼠洞都沒有放過,也沒看到秀娟的身影,他就很納悶。
李建林跟大寶娘紅著臉垂手而立,跟做了錯事的孩子一樣,愧疚地不敢抬頭。
劉大柱問:“建林叔,嬸子,俺媳婦呢”
李建林結結巴巴說:“秀娟走了,被大寶送出了大山,以後不會回來了。”
“啊”劉大柱立刻被閃電劈中,僵在哪兒不動了,身子跟散了架一樣蹲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股怒火悠然而起,直衝頭頂,他的眼珠子騰地紅了,怒吼一聲:“秀娟被大寶拐走了李建林你兒子幹的好事,你賠俺媳婦,賠俺媳婦”
劉大柱瘋了一樣,揪住了李建林的脖領子,幾乎將男人給晃散架。
李建林不好意思笑笑:“大柱,秀娟是你跟人販子騙來的,這是禍害人,你留得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還是讓她走了的好。”
劉大柱已經喪失了理智,怒道:“你放屁!說的好聽,感情不是你媳婦俺花了那麼多錢,全都打了水漂,李建林,你怎麼對得起我”
劉大柱真想把李建林撕扯揉碎,恨不得生吞活吃,可他知道李建林練過,身手不錯。自己打不過他,隻是瞪著眼咬著牙,要他給個說法。
怎麼也想不到李大寶會把秀娟給拐走,老子真是瞎了眼。
李建林趕緊說好話,因為自己理虧啊:“大柱,你別生氣,有話好好說,大不了你花出去的錢我來包賠,包括你辦喜事的錢,我全拿出來,你看中不中”
“中個屁!俺不要錢,就要俺媳婦,就要俺媳婦,你賠俺媳婦嗚嗚嗚嗚。”劉大柱往地上一蹲就哭開了,一把鼻涕一把淚,抽抽搭搭,跟死了爹一樣。
就在這時候,大柱奶怒氣衝衝竄進了院子裏,一聽說孫媳婦被人拐跑了,她差點驚得衝一褲子老尿,揪住李建林啪啪就是兩巴掌,一邊打一邊嚎:“李建林你個天煞的,怎麼淨幹這種事兒
俺滴天啊——俺滴地兒啊——這日子不能過了——人財兩空啊——老天爺劈了李建林這個天煞的吧啊嗬嗬嗬。”
大柱奶往地上一坐,摸著腿也哭開了,冷風吹亂了她一頭斑駁的白發。
李建林跟大寶娘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真的沒法跟人家交代。
大柱奶哭夠了,擦擦淚站起來,跟雙槍老太婆似的,兩腳一蹦,倆胸脯一顫,跳起來老高:“丫的!既然不讓俺過,你們家也別想過。娃娃門,給我砸,把李建林家的房子給我拆了。”
大柱奶絕不是善類,解放前就是有名的地主婆,跟黃世仁他娘差不多,而且李家又是大戶,在灣河村九成的人都是劉大柱的本家。
老太太振臂一揮,接親的隊伍全都紅了眼,如狼似虎,衝進大寶家叮叮咣咣就是一陣猛砸。
眨眼的時間,李建林家的水缸被砸裂了,窗戶被捅破了,米缸麵缸也被搗了好幾個大窟窿,還有鍋台,梁屯,隻要是能砸的東西全都沒有放過。
眨眼的時間,李建林的家就被人砸了個稀巴爛,狼藉不堪,瓶瓶罐罐扔了一地,就差放火燒他們家房子了。
李建林跟大寶娘站在那裏動都沒動,誰讓自己理虧呢秋雨也嚇得躲在婆婆的背後,大氣都不敢出。
大柱奶砸了李建林家的水缸,搗了他家的灶火,這還不算,然後使勁瞪了孫子大柱一眼,怒道:“你還是不是男人,人家拐走了你的媳婦,就這麼算了”
劉大柱問:“那我該咋辦”
大柱奶大胸脯一挺,說:“李大寶拐走了你的媳婦,你也拐走他媳婦,把秋雨拉回家,代替秀娟拜堂成親。”
劉大柱一聽恍然大悟,是啊,李大寶那孫子抱走了我媳婦,就應該用他媳婦還債,這是天經地義啊。
他站起來撲向了秋雨,要把秋雨拉走。秋雨一看不好,滋溜一下躲在了大寶娘的背後,嚇得跟小鹿似的。
其實大寶娘已經忍耐很久了,憑她的霸道脾氣,怎麼能忍受別人來家裏胡鬧要不是理虧,早就亮出那把殺豬刀跟大柱奶拚了。
兒子拐走了人家媳婦,讓人家出出氣也是理所當然,可一看大柱要欺負秋雨,那大寶娘就不幹了。
她跟隻母老虎一樣,一隻手抓住了劉大柱的手腕子,另隻手一揮,啪!就是一巴掌。
也趕上大寶娘的力氣大了點,一巴掌下去,劉大柱的身子滴溜溜在地上轉了七八個圈,跟陀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