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在陽台曬太陽的鍾強的媽媽,沒有起身迎接這遠到的客人,韓雪主動走過去,跟她打招呼,笑著說:“伯母您好!”
似乎沒有聽見,鍾媽沒有任何反應,眼睛直愣愣的盯著窗外的遠方,韓雪以為沒聽見,有些尷尬,彎下腰又叫了一聲,還是沒反應。
這時鍾爸從樓下上來,解釋了:“她啊,有老年癡呆,不記得人,也不會理人的。”
韓雪直起身,看著鍾爸,目光裏透著遺憾和心疼。
“孩子,把包放下吧,看你應該不是當地人,從外地過來的吧?坐車累不累,中午吃了沒,我這就給你做飯去。”兒子去世多年,她還想著來看他們,這樣的朋友,鍾爸不想怠慢,說完就走進廚房開始忙活。
韓雪擺了擺手:“不了伯父,我過來看看,待會就走,離得不是很遠。”她借口推辭著,不想麻煩老人。
“沒事,不礙事,很快就好了,難得你有這份心呐,自從他走後,就沒有人來看過他,更別說來看我們了。”說完滄桑的搖了搖頭。
見老人堅持要給自己做飯,韓雪走進廚房阻攔道:“伯父,真不用,我已經買好了票,馬上就得走。”
聽說買好票了,老人便不再堅持,卻又問她買了幾點的票,要不要待會送她去車站,如是,都被韓雪再三婉拒了。
老人的熱心讓韓雪不再拘謹,陪了會陽台上偶爾喃喃自語的鍾媽,她請求,能不能看看鍾強生前留下的遺物。
老人將她領到鍾強房間,自己默默出去了,看著韓雪靜靜走進去的背影,仿佛明白了些什麼,苦澀的搖搖頭,濕潤了眼眶,來到鍾媽身邊,撫著她的後背說:“這孩子,有心啊!”
看見立在桌上的鍾強遺照的那一刻,韓雪鼻酸眼熱,眼淚悄悄滑落。
她走到桌前,拿起相框,擦了又擦,本就幹淨的玻璃,被她擦得錚亮,那溫暖的笑貌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
這是他高中時代唯一的一張登記照,那時候他們還很要好,世界還很幹淨,陽光很暖,笑容很甜。
他們說好要去海邊,看日出,看海浪,看廣闊無垠的大海。
他們說好考同一所大學,說好……
命運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再次見麵,是在鍾強的葬禮上。
他安靜的躺在冰棺裏,顯得淡定、從容。不像死亡,像是,安詳的睡著……不知何時才能醒來。
那一刻,她幼稚的希望人死了若能永遠躺在這冰棺裏,不要消失,也好啊!
他被推進火化爐,她跟在後麵,已泣不成聲。
“再見了,鍾強。”此刻,她在心裏,默默對他說。
她的人生,已不得已踏上新的旅程,她要安心、無牽掛的走完這程。
隻願,若是有緣,來世再見!
那次葬禮,是她對他,身的告別;10年後的今天,她對他,做心的暫別,一個告訴他,同時也提醒自己,不要活在過去的儀式。
這10年裏,她從不曾忘記,他會經常出現在她的夢中,對她說:“對不起,我愛你。”隻是無一例外,她看到的,永遠是他轉身離去的背影。
無法遺忘,便深藏心底吧。
她在他房間待了足足兩個小時,翻看他從小到大的相冊,看他少量的衣物,鍾爸在一旁說,大部分都給燒掉了,隻留了幾件做紀念。
臨走前,趁著鍾爸不注意,她將一張早已準備好的銀行卡,塞進了鍾媽上衣的口袋裏,反麵寫著密碼——鍾強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