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擔憂的看著自己,此刻,這些才是最重要的吧!
她一一報了他們的名字,告訴他們,她醒了,她很好。
可陸子浩,他可能不會原諒自己了,無論是失憶前的方誌龍,還是失憶後的“鍾強”,她始終愛著的,記得的,都是同一個男人——方誌龍啊!
她是否從未愛過他陸子浩,還是,盡管身心都給了他,她還有靈魂,而這具靈魂,不由自主的,早已依附在了方誌龍的體內,以至於她即便失憶,也仍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她不知道,可陸子浩知道,在他看來,這件事已經很明了了,自始自終,韓雪都沒愛過他,她對他的感情像蒲公英的花瓣,風一吹,就散。不僅比不過鍾強,連認識幾個月的方誌龍他都比不過。
他傷心、沮喪、失望、失敗……
隻是,再沒有了曾經的心痛,那錐心般的痛……
隻是,真真是沒有了嗎?還是不過是自我安慰,自衛似的將痛苦,化為了仇恨?
愛多深、恨多切……
是的,此刻,他終有千言萬語也難開口。
嶽母在的這些天,他想明白了很多,有些事,是不可以強求的,尤其是感情,越想抓住,越是抓不住。
不如,給她自由……
可前提是,不再愛她,可他哪能不愛,唯一能使他不愛的辦法,便是恨!
他不再理她,不在看她,他怕一看她,他便反悔。
隻是為了不讓老人擔心,在嶽母麵前,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如今嶽母回家,兩人疲憊的靠在車裏,誰也沒有說話。演了半個月的戲,累了!此刻他隻想好好休息,連車都不想開。
直到韓雪柔聲道:“回去吧。”
“去哪?”
韓雪看著他,說:“回家。”
“家?嗬嗬!”陸子浩幹笑兩聲,“想回哪個家?方誌龍那兒,還是現在那個家不像家的家?”
韓雪沉默了,片刻才道:“子浩,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陸子浩突然直起身,“談什麼?你想談什麼?告訴我你真心愛的是鍾強、然後是方誌龍?告訴我你從沒愛過我隻是因為感動才嫁給我?嗬!”冷笑一聲,搖搖頭道:“沒什麼好說的了,該說的能說的都說過了。”
韓雪心裏都明白,她何嚐不知道自己心向何處,何嚐不知失憶這期間發生的事充分證明她愛方誌龍多過陸子浩?甚至,連鍾強都不他多?
言語能騙人,動作能騙人,演技若好表情神態都會騙人,可一個失憶的病人會騙人嗎?她所記得的僅僅是她願意,且希望記得的,而她記得什麼不記得什麼,還能有假嚒?
她知,他也知,不能。
她無聲落淚,淚水幾乎鋪滿整張清秀的臉,任憑它幹了又濕,濕了又幹,她也妹拭去,在太陽的照射下,閃著奇異的光。
“對不起,子浩。”
“哈哈,對不起,一句對不起管用嗎?它能讓我不那麼痛苦,能修複我的傷口,能讓我不要再愛你嗎?!”陸子浩崩潰了,也失聲痛哭起來。
在婚姻的圍城裏,有一種距離,叫我擁有你的身,卻失去你的心,即便我奪走你的心,你那致命的靈魂,還安放在他那兒。
而那隨風飄蕩的魂兒,豈是為想捉,就能捉住的?
終究,你不屬於我,要了你的身,何用?
陸子浩想通了,他要忍受撕扯般的痛,和韓雪慢慢分離,將自己身上這跟肋骨,活生生硬疼疼,給拽下來!
“下車!”依然流著淚,狠下心命令道。
“子浩…”韓雪哭得不能自已。
“我讓你下車。”他的聲音不大,透著悲痛和淒涼。
韓雪忽然想起上次車禍前,是她命令他停車,而這次是他趕她走,他好狠心!
她噙滿淚水,不讓它流出,注視陸子浩半刻,開門下車,朝車後走去,冷風撲打在她臉上,吹散她的秀發,風幹了她臉上堆積的淚漬。
陸子浩沒有回頭,也沒有偷看後視鏡,看她是否安全。
他要跟她斷離,徹底斷離!
……
還是那片海,還是那片沙灘,還是那個午間。
不一樣的,是心境。
上次她和被錯認的方誌龍一起來,這次,是她一人。
被丈夫趕下車,她不知道去哪,
晃晃悠悠,坐地鐵、又轉了趟公交,來到這裏。
好像幾年沒有搭乘這種環保交通工具,她從包裏拿出墨鏡戴上,頭上壓頂鴨舌帽,再加不是上下班高峰期,地鐵裏人不多,便沒人發現。巴士裏,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靜靜的望著窗外,眼看路邊的行人車輛由遠至近,又緩緩消失在車尾;緊接著再來一波,再消失一波…如此循環…
陸子浩、方誌龍、鍾強……所有記憶從她眼前好似幻燈片,一閃而過,來不及多想,便頃刻消失。此刻,她腦子放空,覺得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