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院門就聽到一陣孩子的笑聲,聶小小腳下一頓,看見院子裏一個一歲多的孩童蹣跚著步伐繞著院裏的石桌子打轉兒,作婦人打扮挺著肚子的桑兒端著碗跟在後麵攆,那小孩子仿佛以為娘親在和他玩遊戲,邊跑邊樂。
這個院子叫木蘭齋,連院子的格局和布置都像木蘭齋。中間橫著幾間屋子,左右各有一廂房,中間圍著一個院子,院子的一側種了些菜。桑兒種菜種花上是一把好手,福薪院如今沒有她的打理,那片開出來的地已經荒了很久了。
“小皮,你再調皮娘可就要打你啦!”
身懷六甲的桑兒氣呼呼地把飯碗擱在桌上,累得直喘氣,拿這個孩子全無辦法。這時她聽到門開的聲音,轉過身來便見到蕭狐和一個年輕的女子。
“蕭大哥,你今天怎麼得空回來?”雖然已經成親兩年,孩子都生了,但她看到蕭狐時仍是一臉嬌羞。
那奶娃娃看到爹回來了,也高興地盤著腿兒朝這邊跑過來,眼見著要摔,蕭狐趕緊大步上前伸開手臂將孩子一把摟起,另一隻手扶著桑兒,轉頭板起臉教訓那調皮的小子:“又不聽話折騰娘親?一會兒罰蹲半個時辰的馬步!”
哈?聶小小聞言差點笑出聲,這麼個小不點兒蹲馬步?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已經浮現出那個畫麵來。
雖然蕭狐的臉色嚴肅,但那小娃娃一點也不怕他,伸出兩隻胖乎乎的手去捧他那張硬梆梆的臉。蕭狐沒繃住,狠狠在他小臉蛋兒上親了一口。桑兒看著這對父子,一直在笑。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聶小小:“蕭大哥,這位姑娘是……”
不待蕭狐說話,聶小小自己輕輕道:“桑兒,你認不出我了?可還記得木蘭齋的由來,還有花木蘭的故事?”
曲桑兒和慕容煙雖然名上是主仆,但實際情同姐妹,她最開心的日子便是同慕容煙搬到陳家鎮住在木蘭齋裏的那些日子,雖然平淡,但是卻是她這一輩子裏唯一沒有感覺低人一等的日子。
花木蘭的故事是慕容煙講給她聽的,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女孩子也能上戰場殺敵為國立功,也可以體會她為了家人付出一切的心思。這個故事藏在她的心裏,連蕭狐都沒有說起過。
“你!”桑兒上上下下將麵前這個年輕姑娘打量了一翻,實在認不出來她是誰。
聶小小笑了,笑容裏麵有淚:“桑兒,現在有沒有穿我教你做的內衣呀?你家夫君喜不喜歡?還有,記得我教你的鬥地主、五指棋嗎,你得好好練練了,次次都輸!”
“你……”
桑兒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穩,幸好蕭狐及時扶住了。他皺著眉看著她們,好像這兩人之間當真有自己不知道的事。難道這聶小小和桑兒當真一早便認識?
眼淚珠子大顆大顆地往下落,桑兒不敢置信地一步步走上前。麵前這張臉、這個人分明不是娘娘,可是她說的每一件事,都是娘娘才知道的。可是,人真的能死而複生嗎?
聶小小點了點頭,解開她眼中的一團疑惑。
“娘……”桑兒張大了嘴,下一個字再也說不出來。聶小小上前輕輕抱了抱她,對蕭狐道:“蕭侍衛,我和桑兒其實原本就是姐妹,我們很久不見,能不能單獨說一會兒話?”
蕭狐猶疑地看了看桑兒,隻見她隻是緊緊抓著聶小小的手不住地流眼淚,便一句話不發地抱著小皮進了側麵的廂房裏去。
桑兒帶著聶小小回到屋中,緊張地握著她的手:“你是不是娘娘?”娘娘的手十分纖細柔軟,可是麵前這雙手卻有點粗糙。
聶小小替她擦了眼淚,笑:“怎麼還是這麼愛哭啊?你家蕭狐整天怕是泡在淚水裏的吧!”
桑兒高興地尖叫,如果不是她大著肚子,恐怕已經跳起來了:“你真的是娘娘!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噓!”聶小小食指豎在唇邊朝她比了個手勢,她可不想惹來蕭狐的懷疑。
“這事說來話長,那日我死後便落在了聶小小的身上,這兩年一直以聶小小的身份活著。這世上再也沒有慕容煙,以前的王妃娘娘已經死了,你千萬別讓人知道,包括蕭狐在內!”
桑兒不可置信地拉著她左看右看,聶小小也任由她扯著自己轉來轉去,讓她確認站在眼前的的的確確是個大活人!
“可是娘娘……”
聶小小看著她挺著大肚子站著辛苦,扶著她坐到床邊:“哎,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姐姐吧。”
“姐姐……”這兩個字一出,桑兒又忍不住紅了眼眶。她當作姐姐的人,眼睜睜地死在她的麵前,她卻什麼也做不了,那種恐懼她怕是一輩子也不能忘記!
突然想到什麼,她抬起驚訝的眸子:“聶小小,不就是當初王府裏傳說被你罰而投井的那個侍婢麼?”
聶小小點點頭,也挨著她坐下:“是啊,也許就這是我們三個人之間奇妙的聯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