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許久,才聽他啞著嗓子,說了一聲:“多謝。”
簡雲苓漫不經心地轉身,靈秀的眉眼綻放如花:“不用,你有感謝我的那個時間,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對宮內的禁軍吧。”
話畢,翩然而去。
宇文徵呆怔望著她紅色裙角在風中飄揚,純白披風猶如一隻優美的雪蝶,揮舞著翅膀,停在了他的心上。
一場大雨,雖然冷了幾天,卻也驅退了寒冬最後的料峭。
世間萬物一雨成春,湖麵的冰封漸漸褪去,柳梢的翠苗漸漸萌芽,魚兒們搖擺著尾巴,努力脫離水麵,去夠那枝頭點點春色。
該來的,終於要來了。
司大將軍的回信三日後到達,他聯係了自己在宮中的舊部,將宮中禁軍分布的詳細情況全部打聽了個清清楚楚,事無巨細地記了下來,用一隻不起眼的白鴿送到了宇文徵手上。
眾人經過整整一天的商議後,決定在除夕當晚發兵逼宮。
除夕啊,本該是萬家團圓的日子,他們卻要同室操戈,血染宮殿。
記得很久以前的那個除夕,簡丞相當著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家眷狠狠刺痛了宇文徵。
而這個除夕,他卻要喪命於宇文徵手中。
當真是山水輪流轉,但看老天戲弄。
發兵前一晚,整個軍營裏的火把照亮半片天空,主帳內燭光搖曳,宇文徵盤坐在火堆邊,姿勢不掩風流優雅,手上卻拿著鐵叉,在上下翻烤一隻肉質肥妹的大魚。
自從那日簡雲苓嚐過他的手藝之後,便總鬧著讓他為自己再做一次。宇文徵都很耐心的應了,隻要她想嚐,便立刻派人去捕魚來給她烤。
其實簡雲苓很清楚,他是想讓自己做出的味道永遠留在她心中,畢竟要再嚐到同樣的滋味,便不知何年何月了。
但她從不拆穿他,也不去刻意營造一些離別前的悲戚情緒,總不時鬧一鬧他,鬧得他沒了脾氣,任由她胡來。
今天,依舊是這樣。
宇文徵整整抓了一竹簍活蹦亂跳的鮮魚,全都收拾幹淨,用鐵叉叉好了,堆在手邊的木盆裏,等著架火燒烤。
簡雲苓嚼著不知從哪裏拔來的一根細細的野草,支著下巴仔細研究魚熟的全過程。
眼看她靠火越來越近,一縷頭發已被烈火舔舐了兩遍,很快就要點燃,宇文徵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隻把她彈得跳了起來,捂著腦袋,吐出口中嚼爛的草根,大吼:“疼!”
宇文徵神色不改,看也不看她,將手中的魚翻了個身繼續烤:“頭發燒沒了更疼。”
簡雲苓這才發現垂在自己胸前的長發已經微微泛出焦味,撇了撇嘴,不甘不願地重新坐下,嘟囔道:“長嘴是用來幹什麼的?就愛動手。”
那聲音不大不小,以一種不想讓他聽到,卻“不小心”讓他聽到了的方式鑽進宇文徵的耳朵。
他恍若未覺地淺笑,右耳進左耳出,權當自己聾了。
簡雲苓又眼巴巴地等了好一會,一條香味濃烈的烤魚才送到了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