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翰沒有聽到那些聲音，他的頭垂得低低的，他隻知道自己犯了錯，他差點……差點……鑄成大錯。
他對不起九哥，對不起九嫂，他對不起所有人。
可他隻有跪在這裏，等著九哥或者九嫂能夠寬恕他，就是讓他一輩子跪在這裏，他也心甘情願！
悔恨充滿了他的心，如果知道昨夜會發生的事情，他就是栓也要把自己拴在軍營裏，也好過……他怎麼就這麼笨呢？他怎麼就會認為那是做夢呢？
頭越來越低，他身上的荊條也越刺越深，愈合的傷口被重新刺裂開。
血順著他古銅色的肌膚向下流，看起來格外血腥，慘不忍睹。
“真是作孽呦……”
有些人不忍直視，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一道身影撥開人群匆匆趕來，看到李明翰這模樣，撲了過去，淚眼婆娑跪坐在他的麵前，“哥哥！你這是做什麼？你快起來啊？你身上流了好多的血？再不去診治，你會死的啊！”李明玉驚恐不安地嘶喊，仿佛下一刻，李明翰就會昏倒在她的麵前，再也醒不過來。
“明玉你回去吧，我是不會起來的。”
他做下這等錯事，九哥沒有殺了他，他自己都覺得沒臉活在這個世間。
“哥！這是為什麼啊？這是為什麼？！”李明玉情緒越發激動，不明白明明昨個兒還是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不行，我得去找九哥，九哥不能就這麼不管你，放任你這樣下去！”
李明玉抹了抹臉上的淚，爬起來就朝著王府內衝，看守的侍衛認識她並沒有阻攔，隻是李明玉並沒有在王府裏找到歐陽沉醉，甚至連李毅也不在府裏，她頹敗地重新回到王府外，直接跪在了李明翰的身邊，“哥哥！你要是不起來，明玉就陪著你一起跪著，我們一起等九哥回來！”
“……”
李明翰痛苦地閉上了眼，心口絞痛，手掌撐在地麵上，慢慢收緊，任直接幾乎嵌入到水泥地上，滲出血絲，是他沒用，是他愚蠢，怎麼就喝了那含了催情散的茶水呢？
恨水到了祁連山下，囑咐李毅在下麵等著，他先去了祁連山頂，果然在那裏看到了歐陽沉醉，他的身邊擺著不少的酒瓶子，一頭墨發並未束起，就那樣散落在身後。身上的墨袍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右手勾起一個酒壺，仰頭就是一壺，酒水來不及喝下，有一部分從嘴角流出，打濕了他的衣襟，順著胸膛向裏流去。
看到歐陽沉醉，恨水鬆了一口氣，腳步放慢了些，到了他身後，才歎息一聲：“醉，你怎麼了？我聽李毅說你一大早就衝出了醉天閣？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歐陽沉醉並沒有說話：“……”
他喝完了一壺，晃了晃，直接把酒壺扔進了萬丈深淵。
恨水隻覺得頭疼，認識他這麼多年，因為年少時候的事情，他一向孤僻而又陰冷，到了後來又添了一項殘忍，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很少看到他這麼失意的模樣，可不用問，他有一種預感，他現在煩心的事情定然和如側妃有關。歐陽沉醉不肯說，他隻能大膽的猜測：“是不是如側妃醒來，又說了什麼難聽的話？或者，又拿刀指著你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會心情鬱卒，一不高興就跑到這裏來喝酒。
歐陽沉醉依然沉默，他繼續抓起酒壺，隻是抓了一個卻是空的，再抓了一個，依然是空的。
他眉頭深蹙，心口積壓的怒火像是徹底爆發了一樣，袖袍猛地一揚，那些空了的酒壺像是長了翅膀一樣，朝著懸崖的對麵飛去，隔了很久，“咣當”撞在了對麵的石壁上，碎成了粉末，再紛紛揚揚灑落崖底。剩下的一隻酒杯被他攥在掌心裏，一點點碎裂，瓷片紮入他的掌心，血順著指縫流了出來，看起來格外的嚇人。
“醉！”
恨水驚呼一聲，拽過他的手扯了過來，強硬地掰開他的手，把瓷片的碎渣清理幹淨，再撕下一片袖袍的衣角給他包紮好，忍不住皺眉，“醉，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幼稚？有什麼事情你非要這麼自殘？你昨天還勸說李明翰不要自殺，那你現在和他有什麼區別？”
歐陽沉醉隻是怔怔看著前方，仿佛受傷的那隻手不是他的一般，醉眼惺忪，不知是沒有睡醒還是真的醉了。
許久，久到恨水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
歐陽沉醉才緩緩開口：“不一樣……恨水，這不一樣……”
他的聲音很輕，呢喃散在風裏，甚至聽不真切，可恨水卻還是聽懂了他語氣裏的失望和落寞。
恨水在他身邊坐下，歎息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歐陽沉醉張張嘴，才慢慢說出一句話：“她……把我當成了別人！”這種恥辱，他歐陽沉醉一輩子都忘不掉，那種比她親手往他心口紮刀子更痛的痛，讓他那麼一刻，想要毀掉全世界。
恨水一愣，“當成別人？”
他沒明白什麼意思，眉頭緊皺著，可突然想到昨夜她中的情蠱，頓時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