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傻了眼,難以置信地瞪著血淋淋的男子,他背對著他,一身的血。
手裏提著一把劍,劍上還滴落著血,整個房間裏都是重傷的侍衛,那種疼痛似乎愉悅了他,他垂著頭,一頭的銀發仿佛被所有的黑暗掩埋,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
可從他口中卻是不斷的溢出低聲的笑。
很低,在這樣的暗夜裏,莫名鬼魅。
“醉……”
恨水白著臉,忍不住喚了一聲。
聽到他的聲音,歐陽沉醉終於轉過身。
當看清楚他心口沒入的匕首時,他終究還是紅了眼眶。
饒是被血咒所困,想要傷他,除了他自己,是何等的困難?也或許,還有另外一個人……
歐陽沉醉散亂的發絲遮住了麵容,隻有一雙紅得滴血的眼珠死死鎖著恨水,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幻境中,死死盯著他,神情像是清明,又不像:“為什麼?”
他的嗓音低啞而又困苦。
莫名讓恨水難過而又後悔,如果知道是如今這種局麵,他當初一定會勸阻醉迎娶如側妃過門。
沒有遇到,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
可現在擺在他麵前的,是他的傷,匕首整個沒入心口,醉的情況……
恐怕並不好。
深吸一口氣,恨水抬步朝前走。
卻被四大護法拉住了。
“公子!暫時不要過去,樓主的情況不太好!”“難道眼睜睜看著他流血而亡?”
即使夜色黑沉,可今晚是月圓之夜,他依然能看清楚他胸口還在流著黑血,那種血,太過刺眼,他突然開始怨恨如側妃,她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拂開擋住的四大護法,他毅然決然地走了過去,隻是還沒有等他靠近,脖頸突然被狠狠遏製住了。
四大護法嚇了一跳!
“公子!樓主!”
恨水喘著粗氣,卻並沒有被嚇到。
反而看著歐陽沉醉,“醉,我是恨水。”
他一聲聲開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莫名的安撫,他和歐陽沉醉相處多年,即使他現在被血咒說惑,即使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把醉逼到這種境地,可他知道,如果想要救他,隻能看醉自己,“難道你真的就撐不下去?這麼多年,你就真的因為一個情字放棄了自己奮鬥了這麼久的基業?隻要你今晚上倒下去,明日你的屍首就會被新帝鞭屍,等待你的,將會是萬劫不複,將會是遺臭萬年!這樣,你真的甘心?!”
新帝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隻要讓新帝知道十八重樓的樓主和醉是同一個人,隻要讓他知道他月圓之夜會陷入的境地,恐怕……一切都會脫離軌道。
恨水的聲音沒有一絲畏懼,慢慢化開了歐陽沉醉眼底的血腥和痛色。
許久,恨水感覺到自己脖頸上的力道鬆了下來。
他知道時機已到,立刻朝後揮了揮手,四大護法立即動手,困住了歐陽沉醉,趁著他分神之際,直接砍暈,帶走。
他們悄無聲息的離開,隻是誰也沒有發現,在誰也沒有察覺到的角落裏,一道身影從他們離開的暗處走出,一雙眼裏,慢慢的都是難以置信。
而在同一時刻的京中郊外的小路上,載著宮秋如的馬車徐徐前行,隻是很快原本躺在馬車裏的宮秋如警惕地睜開了眼。
趕車的車夫突然悶哼一聲,隨即馬車向著一個方向一顛,停了下來。
四周很靜,宮秋如眼神很亮。
身形很快一動,從側旁的帷幕裏竄了出去,落在地麵上,滾了幾滾,重新站立起來。
隻是她剛站好,一把冰冷的劍從她的身後,利落的橫在了她的脖頸上。
而四周,無聲無息地落下至少三十個黑衣人,動作很利落,朝著宮秋如逼近了過來……
……
宮秋如從昏迷中醒過來,頭很疼,可即使如此,她依然很清楚的記得昏迷前的一幕。
神色一淩,猛地坐起身,卻體力不支,又重重倒了下去,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得渾身發木。
渾身也止不住僵了片許,才適應下來。
由始至終,她一句疼痛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可心裏的驚訝卻不是一星半點,即使傷得很重,可也不至於渾身發軟無力,這樣的情況,很明顯,就是被人下了軟筋散,而且,是很特殊的一種。
她心思很沉,臉上卻不動聲色。
“你,比當初……變了很多。”
一道低沉的嗓音幽幽從不遠處傳來,宮秋如臉色微變,陌生的氣息讓她瞬間抬頭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當看到那張不甚熟悉的臉時,還是愣了一下:“是你?”
沒想到,抓她的人,竟然是他。
也是了,除了那些江湖人,能夠不動聲色的出動這麼多高手,也隻有他了!
“可不就是朕嗎?”
歐陽東覺坐在床榻不遠處的軟榻上,不知道盯著她看了多久,因為傷得過重,降低了她的警惕心,她剛才倒是真沒覺察到這裏有人。
她快速打量了一番這裏,發現是一間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