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些時候,宮秋如腿上的疼痛終於穩定了下來,不僅禦醫鬆了一口氣,連燕宗平也鬆了一口氣。
宮秋如喝了藥之後很快睡著了,燕宗平這才讓禦醫好好守著,憐惜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囑咐幾聲就朝著殿外走去。
腳下徐徐生風,帶著淩厲的殺氣,讓遇到他的人都俯身行禮。
燕宗平全然看不入眼,一直來到了天牢,衝進了牢房裏,死死盯著已經去了大半條命的男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胸膛因為憤怒與這一日來的焦躁,讓他猛地側過一旁侍衛的鞭子狠狠朝著歐陽沉醉甩了過去。
鞭子打在身上,歐陽沉醉卻是動都未動,他身上的血痕都結了痂,頭深深垂著,胸口的上加上琵琶骨上的傷已經愈合,卻看起來格外的猙獰,他臉上布滿了血汙,被長長的墨發遮住,隻是因為長久沒有維持,墨發褪去有些恢複了原本的銀色,可如今染了血,看起來淩亂不堪,格外滲人。
燕宗平一連打了幾十鞭,那些傷口再次崩裂,歐陽沉醉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
可燕宗平卻依然不解氣,看著這樣不言不語仿佛死了一般的人,更加憤怒,一想到如今還躺在榻上受著腿疾之痛的宮秋如,他就更加恨歐陽沉醉,惡狠狠地瞧了他一眼,卻是慢慢收斂了心裏的怒意。
修長如玉的手指捏著鞭子,漫不經心道:“歐陽沉醉,你就不想知道你女兒怎麼樣了嗎?”
歐陽沉醉終於有了反應,他動作極慢地抬起頭,亂發遮住了臉,看不清表情,可一雙墨瞳卻是散發著幽冷的光。
“嗬,終於不裝死了?”
“六星呢……”歐陽沉醉的聲音低啞的不成樣子,眼神卻依然有神,像是即使如此也不曾被壓垮一般。燕宗平就是恨極了他這幅模樣,用鞭子的把手抵著他的下巴讓他仰起頭,冷笑著慢慢吐出兩個字:“死了。”
他快意地看著歐陽沉醉聽到這兩個字之後猛然變了的神情,幾乎崩潰的情緒讓他笑出聲:“歐陽沉醉你現在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恨不得殺了朕?可你沒這個機會了,你現在在朕的手掌心裏,根本逃不出去!”
“燕宗平!她還隻是一個孩子!你怎麼能……怎麼能?!”
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齒,歐陽沉醉因為震怒怨恨猩紅著眼,燕宗平相信如果他現在能伸出手,一定恨不得打死自己。
歐陽沉醉根本不信六星真的死了,“不可能!她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她那麼在乎六星,怎麼可能讓燕宗平傷害六星?
“你還敢提如兒?!”
燕宗平一張俊臉幾乎扭曲了,他一把提起歐陽沉醉的衣襟,尖利的冷笑出聲:“她現在就躺在病榻上,痛不欲生,可你呢,你這個罪魁禍首卻還在想著讓她救你的女兒?!歐陽沉醉,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都是你!”
“……”
歐陽沉醉的臉色變了,“她怎麼了?!”
“她怎麼了?你還好意思問?”燕宗平深吸一口氣讓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當初你把她扔進水牢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她可能雙腿被廢,你知道朕當年花了多少心血才讓她重新走路,你知不知道她當初被水浸泡了整整三個月的腿差點廢掉?你不知道,你當初那麼對她的時候根本就沒想過讓她活下來!歐陽沉醉,一切都是報應!報應!活該如兒現在恨你如斯!”
歐陽沉醉整個人都傻了,他是想過有這種可能性,當初來幽蘭國的時候他怕極了。
可因為屬下稟告過來的消息說她沒事,所以他差點就忘記了……
忘記了他當年到底有多殘忍!
歐陽沉醉痛恨地想要撞牆,“她怎麼樣?”
“怎麼樣?”燕宗平重複的冷笑一聲,“你還是先顧著你自己吧?你不是很喜歡折磨人嗎?那朕就成全你!”
燕宗平陰冷的視線順著歐陽沉醉的臉慢慢移到他修長筆直的雙腿上,上一次因為那小東西讓他躲過了毀容,可這一次,沒有那小東西看他還怎麼躲得掉!
“歐陽沉醉,朕會讓你變得連狗都不如……朕倒要看看那樣的你,還怎麼讓如兒多看你一眼!”
“……”
“來人!動手!給朕斷了他的腿骨!”
“……”歐陽沉醉仿佛沒有聽到這句話,隻是垂著眼,長發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隻是他周身散發出的悔恨氣息卻讓人望而卻步,侍衛看著他這樣,猶豫了一下,可皇上有令,他們隻好上前,同時,聽到身後繼續傳來燕宗平的聲音:“你放心,朕會找人醫好你的,隻是讓你嚐一次這種斷腿之刑是不是太便宜你了?朕會一次次的折磨你,直到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而在同一時刻,伶琅宮內原本已經沉睡的宮秋如突然睜開了眼,她的視線落在不遠處胭脂的身上,慢慢撐著身體坐起了身。
隻是稍微的動作,已經讓腿上的疼痛鑽心入骨,她抿著唇坐好,才慢慢拭去額頭上的冷汗,這才抬眼看向胭脂,喚了聲。胭脂聽到她的聲音愣了一下,回頭看到她醒來,驚訝地走過來:“娘娘,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