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意肅殺,枝葉凋零,雪花漂飛在空中,潤物無聲,風中滿是寒意,讓人心中不由淒涼,趙定天坐在廳前的落地玻璃前麵,披著一條軍綠色的毯子,凝望著庭院中的一棵梧桐樹,已沉默良久。
不知為何,雖然天空飄飛著雪花,但他腦海中驀然閃出李清照的一句詞來,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趙定天這一生樂觀的時候很多,關入沙漠也不曾惆悵,像今日的愁悶倒是少有。
此生經曆過的景象一幕幕,點點滴滴的浮在腦海,揮之不去,積雪堆積融合的水,順著趙府古舊屋簷落下,趙定天的思緒跟著目光透過雪水,透過梧桐和牆垣,不受控製地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巴黎酒樓的血腥,經曆過的人應該不會忘記吧?
趙定天的手裏捏著來自巴黎資料,思慮著林勝華的最後結局,那麼一個英雄人物,死了好像也和旁人沒有什麼兩樣,並沒有什麼不同,再怎麼位高權重榮華襲身,死去容納終究是那七尺之地。
隻是林勝華死了,周氏會如何,他會不會發狂?趙定天不知道周氏的心情,隻知道自己有那麼一刻的傷心黯然,他對林勝華其實不陌生,血河真相的浮現讓他深知對方,可是老人沒多少仇恨。
他們是敵人,林勝華還凝聚各方勢力捅了趙氏一刀,讓位至巔峰的自己淪為階下囚,兒子兒媳和兩萬將士也都死去,但林勝華依然讓他感覺到一絲欽佩,能夠把仇恨延續百年也算是第一人了。
有的時候,凶狠的敵人總比暗算你的朋友要好得多。
趙定天就是那麼呆呆的坐著,神馳遐想,良久無言,他離巴黎雖然遠,可是他知道消息要比很多人都要早,現在的他就算足不出戶,也能掌握天下大勢,這要得益於趙氏勢力前所未有的發展。
可是,早早地知道,當然也是早早憂傷,趙定天想到這裏的時候,嘴角掛著無奈的笑意,林勝華死了,為他傷悲的人很多很多,最少林氏家人會哭,最少那些附庸他的勢力會哭,周氏會不會哭?
林明後會不會哭?
他趙定天雖不會哭,可飄雪襲來之時,總有些無奈愁緒,可要笑的人當然也很多,至少趙恒會放聲大笑,趙定天心裏很清楚,寶貝孫子是不會念叨老一輩的曆史,林勝華在後者眼裏就是敵人。
想到這裏的趙定天又是望向梧桐白雪,輕輕歎息一聲,轉著輪椅想要回房間休息,回頭望過去,卻見到牛空空關切的眼眸,後者不知在他身後凝望了多久,他知道趙定天此刻心情多半不平靜。
可他沒有上前安慰,有時候,兩人之間已經不需要太多言語,隻需要那一刻彼此的守候,趙定天擠出一抹笑容,望著牛空空淡淡開口:“什麼時候來的?有事也不出聲?就這樣陪著我發呆?”
“聽到消息就來了!”
咬著煙鬥的牛空空擠出一抹微笑,讓有些陰冷的空氣中有了朝氣:“剛剛抵達京城不到兩小時,兔崽子說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不管是敵是友,有過曆史淵源,死了,你心裏鐵定不會好受。”
一身貂皮大衣的牛空空緩緩靠前:“他特地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安慰安慰你,我知道林家跟趙家曾經也有過淵源,老一輩還一起攜手打過江山,如今後人折在趙恒手裏,你的情緒難免低落。”
他出聲寬慰:“可是,你也要知道,林勝華父子的逝去也意味著華國可以鬆口氣,至少三五年內沒太多事端,人們也能過幾天安居樂業的日子,不然被**聯盟搞下去,老杜他們可要頭疼。”
趙定天苦笑一聲:“謝謝你們!”
許久沒有出現的牛空空拍拍衣服,彈掉身上幾抹清冷的雪花,隨後他晃悠悠的向趙定天走來:“謝什麼謝啊,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還這麼見外就有點鬱悶了,真要說謝,我們要謝謝你才對。”
“是你把我們聚集起來,否則哪有這充實人生?”
接著他又不等趙定天回應什麼,話鋒一轉悠悠補充:“我知道你念叨林家對華國的貢獻,你這人向來記好不記仇,如心裏真有一點惆悵的話,我陪你去大佛寺搞幾場法事,也算是盡了情分。”
趙定天呼出一口長氣,整個已經恢複了平靜:“不用了,明天去八寶山的無名山上香就行,純粹是我私人表達感情,沒必要上升到趙氏和官方態勢,無論如何,林家對不起華國對不起趙氏。”
牛空空咬著煙頭噴出一口濃煙:“明白!”他清楚老朋友的理性:“雖然我對他們沒什麼好感,但也不介意表達私人感情,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八寶山,去給百餘年沒人碰過的墓地上柱香。”
“謝謝、、老牛,你就不能少吸一點煙?”
趙定天看了牛空空一眼,一臉無奈開口:“吸煙對身體沒有好處,老朋友和老對手一個個死去,能夠說話下棋的人屈指可數,我是越來越孤獨了,如你不好好保重身體,我未來豈不寂寞死?”
牛空空裝成一臉懼怕的拍拍胸口,隨後吧嗒兩聲吐出一口煙霧:“被你嚇死了,隻能再吸兩口壓壓驚,放心了,我每年都有身體檢查,除了血糖有點高之外,其餘項目全都正常,掛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