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米在旁邊看到這情景,心裏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從小到大沒聽母親說自己有父親,這天上突然掉下來個父親,按理說應該是喜事,也許至少對養母來說是吧。蔡小米想畢竟母親這一輩子都是一個人孤單過來的,雖然有自己的陪伴,但畢竟不是個完整的家。要是養父能好好過日子,蔡小米覺得眼前的三口之家倒也還算完整。
周澱粉顯然已經睡著了,無論怎麼叫也沒叫起來。蔡小米一個人走出去,天已經黑下來了,但路燈還亮著,照耀著這個永遠不願意黑下去的城市。離睡覺時間還早,蔡小米從衣兜裏拿出口罩戴上,遠遠的看過去,平房街口超市燈火通明。這條路上的行人依然很多,有孩子跑來跑去,有自行車駛過。轎車也是有的,但不多,這條街太窄,隻供行人似乎更合適。就有那跑來練車技的,人多,尤其怕碰到孩子,那車是想跑也跑不起來,也就開的極緩慢,如同在駕校練樁一樣,慢慢往前挪。比蝸牛似乎快不了多少。
蔡小米也慢慢往前挪,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有環衛工人還在燈光下幹活,用鏟刀鏟著牆上和電線杆上的廣告。她走這一路了,沒看到任何廣告。每次坐公交趕地鐵,她都覺得每個行人都不象現在的她,大家行色匆匆,就是牆上掛根金條也未必有人能注意到。就算掛根金條,遠遠的看見了,還以為掛的是銅條鐵條,沒誰會有功夫搭理它。何況一頁也許跟自己毫不相幹的廣告,隻要自己家裏沒丟人沒丟東西,都忙著趕路,誰還會注意它呢。
蔡小米心下就釋然了,想父母找到自己的可能性就這樣又降低了不少。不禁又感概起來,不知道該為此高興還是該為此遺憾。街頭擺小攤的小販還沒有完全收拾。蔡小米就這樣走著就進了街口超市,她在貨架上尋找著自己需要的東西,偶爾透過貨架看向門口櫃台收銀處。石貴珍正在看著進貨單,李會議正在看牆上掛著的電視播出的節目。收銀員是個小女孩,顯然老板和老板娘偶爾可以溜個號。
遠遠看去,石貴珍和李會議都是兩鬢生有白發的人了。在小超市轉了一圈,蔡小米買了袋鹹鹽、味精。交錢的時候,她看到老板娘抬頭跟她微笑著打了招呼。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老板娘還說了句慢走。她慶幸他們都還沒認出自己。
“你個混蛋,誰讓你把小米給賣了?啊?誰同意了?你個混蛋王八蛋。”蔡小米還沒等拉開自家房門,就聽到蔡母邊哭邊罵。蔡小米趕緊進屋。
“這麼多錢,老子有錢了。跟你要你個老太婆又不給。”周澱粉說完繼續睡。蔡小米看過去,床上扔著很多錢。一百的五十的,甚至還有十塊的。這些錢晃的她眼睛生疼,如果沒聽錯,她先前聽到說把她賣了?他把她賣給誰了?她的生身父母?難道他也看到了尋她的廣告?不可能,如果是那樣,她覺得李會議他們不可能還安靜的坐在超市裏,早跟過來了。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那或許她的生身父母不是李會議,他們隻是把廣告貼在超市門口,幫助別人而已嗎?
“媽。”蔡小米詢問的眼光看向母親。
“米兒,媽不該留下他。留他是個禍害啊。他剛才說,把你許配給這條街上的阿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