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冰寒席卷全身,河水湧入鼻腔,呼吸被掠奪,擁擠的水流將她裹挾。
身體本能的掙紮著,恐懼、無力、絕望之後,大腦隻剩一片空白。
望不到頭的雄偉大軍席卷而來,黑壓壓的一片,壓得人喘不過氣,氣勢浩蕩的包圍城池。
士兵們高舉兵器,一張張興奮暴戾的臉龐上,張揚著嗜血的歡呼笑容,聲勢浩大的吼叫著、嘲諷著、挑釁著,如狼似虎的聲音震破蒼穹,似要將整座城池吞噬幹淨。
百裏琪花在鋪麵而來的壓迫、驚慌中,呼吸一滯,猛地睜開眼睛,胸口憋壓的急迫驟然放鬆。
她做噩夢了。
慢慢平緩下呼吸,緊接而來的是深深的無力感,身體酸軟的像爬了萬米雪山,手指尖都沒什麼知覺。
轉眼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白釉瓷瓶中的臘梅,美人榻上翻開的詩經,織機上尚未織完的布。
這是她的房間。
她沒死,她平安回來了。
南宮薄奇襲琭城擄走她,想要威脅哥哥拱手讓出夫海城。
夫海城是北境與北淵的要塞,若是讓南宮薄得逞,便是大開了北境的大門,甚至大開了大楚的大門,任由北淵長驅直入。
為了不讓哥哥受製,她毅然決然跳入了冰河,不成為哥哥的拖累。
現在這冰天雪地的天氣,本以為必死無疑,居然撿回了一條命。
百裏琪花慶幸的露出笑容,肯定是父皇母後在天有靈,保佑了她,讓她劫後餘生。
隻是,方才那個噩夢……
大力香甜的呼嚕聲拉回她的神智,瞧著正趴在床邊呼呼大睡的人,微微彎起嘴角。
哼哈見她醒來,跳到床上舔著她的臉,肥厚的舌頭全是口水,弄得她滿臉都是。
百裏琪花被哼哈龐大的身體壓得有些喘不過氣,這家夥好像又胖了。
哼哈湊著一張大方臉親昵著她,表示歡喜。
雪白的鬃毛濃密厚重,像隻英武的雄獅,威風凜凜,帶著雪獒天生的王者氣勢。
層層帳幔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討論聲音,濃濃的湯藥味彌漫在房間。
百裏琪花勉力坐起來,手臂撐著床麵,頭暈腦脹,渾身無力。
她對這種感覺很熟悉,每次睡覺起來都是這樣,她迫切需要吹吹風,醒醒神。
哼哈像是知曉她的目的,靈活的跳下床,將鞋子叼到她的腳邊。
百裏琪花誇獎的摸摸它柔軟的頭頂,穿上鞋,披上厚厚的大氅,掀起帳幔出了內室。
內室對麵的小廳內,幾個大夫正熱火朝天的小聲討論著藥方,藥爐‘噗噗噗’的噴著熱氣,煎藥小童扇著爐火,側耳偷聽。
百裏琪花悄悄出了房間,哼哈跟在她身側,如影隨形,如同保護她的威嚴的護衛。
大朵的雪花鋪天蓋地飛落,像是要將整片大地淹沒在厚厚積雪中。
今年的雪格外大,比往年都震撼。
舉目眺望,銀裝素裹,入目皆是純潔幹淨的白。
府中今日很安靜,似是被這鵝毛大雪阻礙了行動,都呆在了溫暖的屋裏,不願出來。
冷冽的風夾著雪花吹在臉上,身體不自覺打了個激靈,渙散的精神一下清醒了。
百裏琪花有個嗜睡的毛病,每天超過六個時辰的時間都在睡覺,每次睡醒都頭暈腦脹,都是這樣讓自己快速清醒過來的。
她醒著的時間不多,一時一刻都要珍惜。
“管佶怎麼沒在,練武場的兄弟們呢?”
百裏琪花轉到練武場,平日熱鬧的練武場,今日卻鴉雀無聲。
哥哥和管佶不是已經帶著大軍從簡城趕回來了嗎,現在人到哪兒去了?
百裏琪花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她怎麼忘了,之後哥哥又帶兵和南宮薄的大軍在冰河對峙,現在不知道已經打成什麼樣子了。
百裏琪花趕忙就要去了解情況,恰巧總領府中護衛的馮彥校尉迎麵來了練武場,見她醒來,立馬大步迎上前。
“公主殿下,您怎麼一個人在這?”
正好遇到他,百裏琪花沒空回答,急急問道,“哥哥和管佶呢,他們現在在哪兒?”
馮彥見她如此著急,立馬回答道,“九皇子和管佶將軍在邊城與南宮薄交戰,自那日公主跳入冰河,九皇子率軍越河,大舉進攻北淵邊城,此時已經占領了邊城,正準備繼續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