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前兩日傳信說今日肯定回來,但子時都已過了,人卻還沒有出現。
王老爺不安的來回踱步,不時看向大開的府門,期待著女兒的身影出現。
大小姐至今未歸,滿府的小人都不敢慶賀歡樂,個個神情凝重的等待著。
風刮過院子樹枝的聲音清晰可聞,光禿禿的枯枝承受不住長時間的肆虐,哢嚓一聲折斷一根,摔落在草堆裏。
清脆的聲響在喧囂的煙花聲中,顯得格外冷清。
“去查探的人回來了嗎,接到小姐沒有?”
王老爺著急的問著院中的下人,說話情緒太激動,喉嚨止不住的一陣咳嗽,臉色漲的通紅,肩膀脆弱的佝僂著。
管家疾步上前替他順著氣,趕忙讓丫鬟端茶來,伺候他喝了兩口茶,終於將咳嗽止住了。
“小姐接到沒有——”
王老爺軟坐在椅子上,本就虛弱的身體此時更是虛軟無力,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目光渾濁的望著府門,心緊緊的揪著。
女兒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從不會失言,必然是出了什麼事。
王老爺越想越心慌,他一輩子就這一個女兒,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可怎麼活啊!
王老爺痛苦的呢喃著女兒的名字,眼角滑下一滴渾濁的淚,布滿溝壑的臉上,淋漓盡致的展現著一位愛女如命的老父親的焦急和悲傷。
“老爺別著急,小姐可能隻是路上耽擱了,很快就會回來的。昨夜下了大雨,路上定然不好走,說不定是馬車陷在了泥坑裏,所以耽誤了時間。您別著急,小心身子。”
管家努力寬慰著,讓丫鬟熱了幾樣飯菜送上來,關懷道,“老爺,您一整晚都沒吃東西,填填肚子吧,小心身體支撐不住。”
王老爺大喘著氣擺了擺手,說話的力氣都沒了,“我不吃,我等妍兒回來一起吃。今兒是除夕,妍兒說了會回來。”
“小姐一定會回來的,您多少墊點兒吧,等小姐回來再一起吃。”
王老爺沒有接話,偏開視線,對那些送上來的飯菜看都不看一眼。
“那要不……您回屋裏等吧,等小姐回來,老奴立刻同報您。‘
管家小心翼翼的詢問,王老爺沒有表態,眼睛虛眯著,像是睡了過去,又像是清醒著,嘴裏還在不停念叨著‘妍兒’。
管家指揮小廝將王老爺送回了臥房,伺候他在床上躺下,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妍兒,妍兒……”
床頭的燭台燃著昏黃的光,迷糊的視線中,一個纖瘦的身影款款而來,站在他的床邊。
王老爺眨了下渾濁的視線,整個人突然清醒,掙紮著坐了起來。
“你是誰?”
王老爺看著床邊不遠處亭亭而立的女子,穿著一件鬥篷,臉上戴了一麵紗巾,屋中光線昏暗,看不太清女子的五官和神情。
王老爺警惕的盯著她,就聽那女子出聲道,“我是王妍。”
王老爺蒼老的臉龐上瞬間綻放欣喜的笑容,急切的呼喚著,“妍兒,你回來了——”
王老爺想要下床,雙腿放下床沿,卻突然停止不動,怔怔的坐在床邊。
“不對,你怎麼會黑燈瞎火的出現在我的臥房,怎麼不是管家來通知我。而且妍兒的聲音和你不一樣,你不是王妍!”
王老爺雖身體不支,腦子卻還清楚的很,並未輕易被迷惑。
王老爺如臨大敵的一把抓住床邊的燭台,燭台上的蠟燭一下熄滅,滾燙的蠟油甩在他的胳膊上,卻根本顧不及疼,厲聲質問著屋裏的人,“你是誰,為何冒充我的女兒。”
百裏琪花緩緩挪步走到一旁的案幾邊,點燃案幾上的另一個燭台,執著燭台一步步走向他,在距離三步遠的位置停下,微微虛膝,淺施一禮。
“王老爺,驚擾了。我是為令嬡之事而來。”
王老爺舉著尖銳的燭台虎視眈眈的盯著她,她手中的燭火將她的臉龐映照清楚,紗巾下露出的是一雙聰慧靈動的眼睛,平和、親切,充滿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