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也辛苦了,去喝口茶歇一歇,很快很快——”
侍衛們互相交換幾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裏看見了驚喜和認同,將銀袋子揣進袖口收下了。
“韓老爺快一些,可千萬別讓人看見了。”
“那是自然。”
幾個侍衛正欲走,看到遠遠候著的小廝,問道,“那個人是誰?”
“喔,他是府裏找來給公主修織機的木匠,我在門口剛好碰見就直接帶來了。”
三公主找木匠的事幾個侍衛都知道,也就沒懷疑,得了一筆意外之財,幾個侍衛迫不及待得說笑著結伴離開湖邊喝酒去了。
汀香小榭四麵八方布滿了侍衛,想必不會出什麼事。
侍衛門一走,韓思貴便邁步走上連橋進了湖中的亭子,身後的人默默跟上。
百裏琪花全心投注在織機上,撫摸著經軸上的綢布,完美無暇疵,繼續踩著腳踏杆,投梭送緯,聽見韓思貴的見禮聲也沒有抬頭。
湖上的風徐徐吹起四周的粉紗,如美麗的女子扭動著優雅的舞姿,飄逸輕靈,柔弱無骨。
百裏琪花根本不想搭理韓思貴,所以聽見他的聲音也不曾看他一眼,身後的蘆葦卻暗自扯了扯她的衣袖。
百裏琪花奇怪的轉頭看向她,就見蘆葦悄悄朝她使著眼色。她心中奇怪,便將視線順著蘆葦的眼睛看了過去,卻是瞳孔猛地一縮。
管佶怎麼來了,他為什麼沒走!
百裏琪花看見偽裝成木匠的管佶,腦中第一個想法便是他為什麼沒有跟著糧食回北境,現在主城很危險,他不可以留在這。
小亭上還有兩個都督府的丫鬟侍候著,百裏琪花和蘆葦都沒有表現出異樣神情,氣定神閑的從織布機前讓出身子,對木匠道,“織機的提綜有點問題,你看一看。”
木匠恭敬的應了一聲,便蹲下身子在織機上研究起來。
百裏琪花視線飄悠悠的落在韓思貴身上,短短瞥了他一眼,收回視線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略帶輕慢的調侃道,“韓老爺是來興師問罪的嗎,陰沉著臉都要把我嚇著了。”
百裏琪花輕笑了一聲,揮手命令兩個丫鬟,“去沏一壺降火去躁的菊花茶來,給韓老爺去去火。”
兩個丫鬟一臉顧慮的看了看韓思貴,瞧他氣衝衝的冷冽神情,像是恨不得吃了三公主,擔心會出事,不敢離開。
但轉念想想,湖泊四周到處都是侍衛,況且晉王明令禁止任何人靠近、傷害三公主,韓老爺想必也不會違抗晉王命令,做的太出格。
兩個丫鬟前後離開了湖中小亭,百裏琪花立馬拉住管佶的衣袖,急急的質問他,“你為什麼沒有走!”
遠山眉黛微微蹙起,剪水雙眸盈滿擔憂和急切,抓著他的指尖微微有些發顫。
“你未來,我如何能走。”
湖麵涼風習習,這一刻卻感覺格外的溫暖,強裝堅強的心被暖流包圍,真正的安定下來。
管佶安慰的包住她骨節泛白的拳頭,蹲在她身側,粗糙的指腹佛去她眼角的點點濕潤。
“幸好你沒事,我帶你離開。”
他硬朗冷峻的臉上貼了大塊的黑色痦子,影響了整張臉的美感,但那雙堅毅又純澈的眸子盈滿了溫柔的笑意,是她熟悉的,讓人心安。
“可整個都督府到處都是精兵侍衛,根本逃不出去,就算跑出都督府,也無法出城。”
如今城門封鎖,整個主城被圍得像鐵桶一般。
“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好了,跟我走便是。”
管佶信心滿滿的將她從軟墊上拉起,一俯身直接將她背到寬闊的脊背上,強壯的雙臂繞過她的腿彎,似乎完全感覺不到重量,步履穩健的跑出了小亭。
蘆葦呼喚著哼哈緊跟其後。
韓思貴看著她們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轉頭望著金光閃閃的湖麵,緊緊皺起眉頭,拳頭緊握,心一橫,一個縱身跳進了湖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