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聽他如此說便放鬆了警惕,拄著一根做藤木做的拐杖從小杌子上站起來,往院子側邊走了幾步,指著院子側麵的一條一人寬小道說道,“從這條路一直走,到頭的那戶人家就是了。”
“多謝老婆婆。”
管佶道了謝便順著小道往裏走,小道兩側的牆麵濕漉漉的,爬滿了濕滑的青苔,地上坑坑窪窪的小水坑黑黢黢的,映著陽光晃著淺淺的波光。
管佶很快便走到了小道盡頭,盡頭是一扇舊敗的院門,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隱隱約約從院門內傳出,伴隨著細微的說話聲,急切、催促。
敲響院門後,院內瞬間安靜下來,鴉雀無聲,一股緊張的氣氛彌漫在空氣中,壓抑、顫抖。
管佶反複敲了許久,院內九九的沉默之後終於響起了一個女人低微中帶著顫抖的聲音,“誰啊?”
院門還在繼續響著,院內的人已經嚇得六神無主,涼爽的天氣下卻是滿頭大汗,臉色如同死灰一般。
那一聲聲敲門聲如同擂鼓般砸在心間,院中的人腳步遲緩的慢慢挪上前,雙手微顫的把住門栓,小心打開。
院門露出一條細窄的縫,瞧見院外人的一瞬間,院門立馬驚恐的關上,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一個不容抗拒的力量從外往裏推來,輕鬆的將小小的門縫大開,院內院外的人瞬間四目相對。
“果然是你!”
管佶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卻讓院中的人全身酸軟無力,差一點癱坐在地上。
院中的婦人正是管佶方才在靈化寺山道處攔住的病弱的婦人,她的手上戴著一根與刺客一模一樣的紅繩。
管佶快速的掃視著破爛的小院,院中此時正停擺著一輛木板車,車上放著大大小小的包裹,褥子衣服、鍋碗瓢盆,整個院子幾乎都要搬空了。
眼前的情景一看便知婦人要逃跑。
管佶不以為然的淡淡瞟了瞟院中的狼狽,開口道,“看來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和目的了,那你也應該知道出了何事,你覺得你跑得掉?”
“娘,我埋在樹下的木馬忘拿了,那是爹給我做的,我要一起帶走。”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突然大喊著從屋裏跑出來,手裏抱著一個大包裹,腦袋擋在包裹後麵看不清路,搖搖晃晃的從屋裏出來。
婦人聽見孩子的聲音猛然醒過神來,病弱的身子瞬間瞬間衝了過去將孩子護在身後,充滿恐懼和戒備的望著管佶,似是望著一頭吃人的老虎。
管佶往她身後的男孩看了一眼,清風吹拂起他繡著暗紋金線的石青色袍擺,挺拔的身姿站在狹小破敗的院子中顯得格格不入,威淩而令人畏懼。
管佶那一眼便足以讓婦人奔潰,突然噗通一聲跪下,拚命的朝管佶磕頭,痛哭著淒婉哀求,“求求你,別傷害我的孩子,別傷害我的孩子,你要殺就殺我,都是我的錯,求你放過我孩子,他還小什麼都不懂,求求你了求求你——”
婦人淒厲的哭聲飄蕩在空氣中讓人汗毛直豎,孩子茫然的望著不停磕頭痛苦的娘親,拉著她的手臂跟著哭喊起來,“娘,娘——”
管佶從婦人激動的話中聽出些端倪,往婦人身前跨了一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地上跪著的人,一字一句道,“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不準有絲毫隱瞞和欺騙,否則……”
管佶看了婦人身邊的孩子一眼,婦人害怕的緊抱住孩子,拚命的點著頭。
管佶很快便將事情問清楚了,那個刺客是婦人的丈夫姓王,因為婦人生病花光了家中的所有積蓄,她丈夫才會冒險替人殺人。
婦人之前並不知丈夫幹了這麼危險的事,丈夫連續幾日沒有回家,她擔心出事今日才會去靈化寺求平安,結果聽到有人議論會雅苑三公主遇刺之事,還說士兵們正拿著一根紅繩查找刺客的線索。
婦人頓時有種直覺可能與丈夫有關,結果下山時又被管佶攔住詢問手繩,立馬就肯定了猜測。
“都是我的錯,是我身子不爭氣才會讓阿虎做出傻事,為了我的病連狗兒入賢舍的銀子都沒了,是我害了阿虎和狗兒,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