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琪花仍由眼淚洶湧滾燙,聲音嘶啞的厲害。
“亞父,你不要離開啾啾,啾啾一個人挺不住的。”
常興睜開疲累的眼睛,眼角也滾落下眼淚,濕潤、滾燙、充滿心疼。
“啾啾——”
多久了,他沒有再稱呼這個親昵的小名。
自從進了這座皇城,她是公主,他是內侍,就再不可能如同以前般親昵稱呼。
他們已不再是父女,隻是君臣。
“亞父,你別舍下啾啾,啾啾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啾啾對不對——”
常興抓緊她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稍稍坐起來,認真的看著她,“啾啾,別哭,亞父有很重要的事要與你交代。”
“亞父,什麼否別說了,隻要你好好的,啾啾別無所求。”
常興咳嗽了兩聲,劇烈的震蕩使得他渾身都在顫抖,好容易平緩下呼吸,艱難的一字一句道,“你聽我說。北淵南宮薄登基了,他派遣使臣前來請求和親,這是你離開這裏的唯一機會。亞父什麼都幫不了你,隻想看你回到以前自由自在的樣子。”
“亞父——”
百裏琪花哭地上氣不接下氣,眼睛酸澀的發疼。
“陛下不願放你走,他想挑選一個名門之女,冊封為公主送去和親,但南公薄想要的是你。我已經和北淵使團見過,出發當天,他們會幫你逃出皇宮,以後天大地大,你一個人要小心。沒有我們在你身邊,你要保護好自己,好好活著。”
百裏琪花已經哭地沒了力氣,跪坐在踏板上,將頭靠在常興的手背上,用全身記憶著他的溫暖。
“啾啾,啾啾——”
常興反複喚著,這個名字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叫了,渾濁的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早就自作主張的將你……看作了我的女兒,我隻希望你快樂,你的責任達成了,餘生……為了自己而活,一定要健康、幸福。”
“沒有你和管佶,我要怎麼幸福。”
常興憐愛的撫摸著她的臉頰,手指微顫,掌心發亮,“相信有一天,你總會找到自己的意義,這一世隻能陪你走到這裏,我很遺憾,也很知足。你的母後是我的恩人,你是我所有的溫暖,能遇到你們,是我的造化,也是我的福報。”
“亞父——”
外麵有催促傳來,侍衛敲門進來,一板一眼的說時間差不多了,請她回九華殿。
常興不舍得偏開頭,鬆開她得手,“多謝殿下來看望臣,殿下快些回宮吧。臣祝殿下順遂如意,福壽連綿。”
百裏琪花看著他隱忍得側臉,鼻尖酸澀,最後低聲喚他一聲‘亞父’,轉頭奔跑出了房間。
等到屋裏的人全部出去,常興再也忍不住,被子掩著嘴巴失聲痛哭,這一別便是永別。
百裏琪花在常興的院子遇到了給常興看病的太醫,詢問了幾句病情,太醫隻說常興年紀漸大,加之曾經受過許多陳年舊傷,病勢來的突然,才會如此嚴重,怕是壽命將盡。
兩人交談時,太醫趁著侍衛一個沒注意,悄悄往蘆葦手中塞了一個小紙條,蘆葦緊攥的攥著手掌,漫不經心的袖起手臂,將紙團揣了起來。
回了九華殿,將人遣走,關上門,蘆葦才把紙團拿給百裏琪花。
“殿下,這是太醫悄悄給奴婢的。”
百裏琪花打開來看,眼淚刷刷往下掉,上麵是太醫關於常興病情的真相。
常興為了見她這一麵,很早前便慢慢吃著毒藥,現在已經到了極限,油盡燈枯,皇上才終於相信,放他們相見一麵。
常興知道百裏琪花在這個皇宮呆不下去,用自己的命,為她謀了一條出路。
百裏琪花好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再抬起頭時,眼中隻剩一片冷冽和無盡的寒意。
常興又熬了半個月,終於還是去了,百裏琪花在九華殿借酒消愁,每日都喝的伶仃大醉,不省人事。
蘆葦心疼的勸阻著她小心身體,但她絲毫不在意,在意的人都一個個不在了,她還要保重身體做什麼,長長久久的活著痛不欲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