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明月沁人心。
陳瑾一早就將幾個丫鬟打發去休息了,自己則是坐在院子裏,安安靜靜的抬頭看著頭上的月光,眉目清冷。
每個月的十五對他們來說許就是萬千普通日子中的一個,但是於楊桓來說,每一個十五都是煎熬。
雖然猜測楊桓會來找她,但是陳瑾也不敢百分之百確定。
一陣涼風撲麵而來,陳瑾拉了拉身上的厚重外套,終於起身,她已經等了兩個時辰,看來楊桓是不會來了。
驛館是上下兩層的格局,陳瑾住在二樓,她順著台階往上走,突然察覺一股異樣。
還不待回頭,一個人從身後一下子擁住了她,饒是這樣寒冷的室外也能聞到濃濃的血腥氣。
滿是涼意的頭靠在了陳瑾的肩膀,他低語道:“不要離開我。”
楊桓的嗓音沙啞,手臂如鋼鐵一般緊緊的攥住陳瑾的腰肢,再次道:“不要拋下我。”
陳瑾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感覺到黏糊糊的鮮血感覺,她立刻低聲道:“你跟我進來。”
許是陳瑾清冷的聲音莫名的鎮住了楊桓,他竟是放鬆了些力氣,陳瑾牽著他的手進門。
屋內燭光粼粼。
陳瑾回頭一看,就見楊桓的手腕血肉模糊。
想來他有用鐵鏈鎖住自己了。
楊桓眼眶通紅,整個人都帶著幾分癲狂,他二話不說先抱住陳瑾,感覺到她的掙紮,更加加緊了幾分。
他低聲道:“真是見了鬼,你怎麼就是我妹妹呢?我一點都不想有你這樣一個妹妹!”
陳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不與他一般見識,她拉住楊桓:“我看看你的手。”
楊桓嗤了一聲,搖頭,“無妨。”
反而是鬆開她將手負在了身後。
他隨意的找了椅子一坐,像是大爺一般:“我餓了。”
仿佛剛才那個說“不要拋下我”的小可憐不存在。
陳瑾:“……”
陳瑾告訴自己,這是一個病人,如果和一個病人都能一般見識,那隻能說明她當年不能學醫是對的,因為她沒有學醫的天分,更沒有醫者仁心。
她認真:“你的手受傷了,我必須看一看。”
那麼多的血,若是沒事兒,她才不信。
不過再看楊桓,陳瑾又是更加蹙眉,不止手腕,連他的身上也有不少的血。怪不得味道那麼大。
陳瑾立刻:“你到底哪裏受傷了?你這樣不行的,你必須讓方太醫看一看。”
楊桓拉住陳瑾的手,搖頭,渾不在意:“我沒事兒,不是我的血。”
他冷冷的笑:“有人趁著我發病來攻擊我罷了。”
他隨意的很,十分的張狂:“隻是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難不成還以為我是軟柿子好捏?”
楊桓嗬了一聲,又道:“你這裏到底有沒有吃的。”
陳瑾平靜:“你的傷口要先處理。”
她洗了毛巾扯過他的手腕為他擦拭,楊桓微微眯眼盯著陳瑾。
陳瑾道:“看什麼?”
楊桓意味深長:“我突然覺得你不是我妹妹。”
陳瑾的動作一頓,冷靜道:“我本來就不是你妹妹。你是皇子,我是草民,我怎麼可能是你妹妹?”
楊桓嗤笑一下,說道:“你倒是會狡辯。”
陳瑾不言其他,轉身去尋了藥箱,待到處理妥當,她輕聲道:“你明日讓方太醫在好好看一看。”
她的手指按住他的脈搏,果然亂的可以。
楊桓另一隻手懶懶散散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酒壺,一口一口的飲,眼神卻在陳瑾的身上沒有離開。
偌大的酒氣與血腥氣攪合在一起,說不出的味道。
陳瑾相當無奈,她道:“你受傷了還喝酒,能不能不這麼折騰自己?”
她覺得楊桓雖然發病,可是不是腦子徹底不好用了,還是可以溝通的,她拉過椅子坐在他的對麵,打算好生的跟他說一說,有些事情不能控製,但是喝酒這樣的事兒總歸是可以的。
她認真:“你……”
乍一抬頭竟是看到他眼下有個小小的淚痣,淺淺的紅色,妖豔惑人。
原本的時候倒是不曾察覺他有這樣一顆淚痣,陳瑾情不自禁的伸手,楊桓的表情立刻詭異起來。
陳瑾的小手兒碰上淚痣,輕輕一抹,手指肚兒一抹紅。
竟是一滴血。
他的淚痣也消失無蹤。
楊桓立刻抬手,他握住陳瑾的小手兒,她的小手兒冷冰冰的。
“怎麼?從沒見過我這樣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