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瞬息暗了,像入了夜,有幾絲恐怖片裏的陰沉氣息。
望著玻璃窗戶上源源不斷往下淌的水柱,沈鶯鶯輕聲歎氣,她穿的高跟鞋,到停車場這段路估計不好走,所幸包裏備了傘。
去茶水廳洗杯子,她聽到大家紛紛在抱怨這鬼天氣!有老公的正在打電話讓老公來接,有男朋友的也在打電話讓男朋友送傘。
單身姑娘們紛紛哭嚎,這年頭連下個雨都要秀恩愛,還讓不讓單身狗活了?
沈鶯鶯也跟著笑出聲。
她把洗幹淨的杯子放在辦公桌上,整理完資料,提前十分鍾下班。
反正雨沒有要停的趨勢,大家一起湧出去,倒累得慌。
天氣預報說了要下雨,但這陣勢卻比想象中來得凶猛許多。
風肆意鼓著她風衣和長發,沈鶯鶯係緊腰帶,從包裏找到傘,“唰”一下撐開。
這麼大的風雨,還真得需要勇氣才能走出去。
正要拾步,電話突然響起。
是媽媽盧蘭,躲到四方柱後,沈鶯鶯收了傘接聽電話。
無非是讓她回程開車小心點,雨太大,視野不大好,千萬要注意。
沈鶯鶯“嗯嗯”應聲:“不說了媽,我正準備回呢!”
“小心點啊!慢點開車。”
“我知道,沒事的。”
掛斷電話,沈鶯鶯抬眸,迷蒙黯淡的雨幕裏,一抹暗紅色漸漸近了。
確切說,來人撐著把暗紅色的傘,看身形,是個男人。
可能是職員中誰的“老公”或“男朋友”吧,還真是隨傳隨到!
嘴角勾起淺淺笑意,沈鶯鶯踩著高跟鞋小心翼翼準備走出簷下。
同時,撐著暗紅色大傘的男人加快了腳步,旋即站定在三節台階下,像是在等人。
沈鶯鶯更加確定心中想法,看來他的確是來接人的。
兩人僅隔幾步之遙,她站在台階上,低眉撐開傘。
“鶯鶯。”
驀地,一聲熟悉的低沉嗓音夾雜著鏗鏘雨聲落在耳畔,風雨太大,有瞬間,沈鶯鶯幾乎以為是錯覺。
同時,男人頭頂上平舉著的暗紅色雨傘往後傾斜四十五度,露出他微微含笑的臉龐,這時,他嗓音在風雨聲中清晰可見:“鶯鶯,我來接你回家。”
怔怔望著暗紅色傘下的男人,時間仿佛停止,風雨也在刹那之間遠去。
他穿著淺色毛衣,腳上蹬著雙黑色雨靴。
有點古怪的打扮,卻出奇的合適。
“鶯鶯,走吧,我開了車。”他上了兩層台階,站在她麵前,笑著朝她伸出右手。
沒有任何反應,沈鶯鶯低眉盯著他生了繭子的手,雖然他的手仍然修長而白皙,但大概是常年觸摸接盤,生出了大大小小的繭。
“你的傘太小。”等了會兒,陸朝主動去牽她垂在腿側的左手,“我們走吧!”
路麵濕滑,許是為了配合她,他走得很慢。
雨傘傾斜,更多撐在她這邊。
可風雨真的太大了,她頭發被吹得亂糟糟的,甚至遮住了大半張臉,嚴重阻礙視線。
窘迫地整理數次,沈鶯鶯隻恨包裏沒備皮繩,很好,又吹到眼前了。
沈鶯鶯伸手去捋,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富有磁性的低笑。
顯然,他是在笑話她。
眸中氤氳著怒意,沈鶯鶯扭頭瞪他。
立即收斂笑意,陸朝看著她說了聲“對不起”。
沈鶯鶯更氣了,對不起有什麼用?這種時候該說對不起嗎?
“鶯鶯。”將傘柄換到左手,陸朝伸長右臂攬住她肩,幾乎將她整個人擁入懷裏,他嘴角漾開燦爛的弧度,“這樣可惡的風就拿你長發沒轍了。”
一時不知該拒絕還是接受,他溫熱的臂膀壓在她肩上發上,確實溫暖了許多。
雨聲淅淅瀝瀝,兩人沉默地走向停車場。
途中遇到片大坑窪地,沈鶯鶯想繞過它走另一邊,他卻攬著她肩阻攔了她的意圖。
沈鶯鶯哭笑不得無言以對,不知該怎麼吐槽才好。
他穿了雨鞋,她並沒有好嗎?
所以這是準備讓她穿著單鞋直接走進水窪地?他心裏究竟怎麼想的?
怒火逐漸在胸內洶湧,沈鶯鶯板著臉。
兩人已經走到水窪地跟前,他依舊毫無反應,驀地駐足,她扭頭冷冷瞪著他。
還來不及指責,腰上一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往下,緊緊扣住她細腰,隨即將她整個人單手拎抱起來,然後毫不紊亂地走入水窪地。他每一步都邁得結實有力,穩穩定在地麵,沒有一絲搖晃或吃力的感覺。
大概走了五六步,他將她輕輕放在地麵,腰上的手順其自然回到她削肩。
被他一連串動作弄得有些懵,沈鶯鶯被動地跟著他腳步往前。
緩了片刻,沈鶯鶯低眉盯著他雨鞋,輕聲問:“你來的時候,怎麼沒替我買一雙雨鞋?”
陸朝彎唇笑:“沒想到這裏。”
“是嗎?”
“嗯,而且下雨天買雨鞋不劃算,店家會漲價。”
沈鶯鶯扯了扯嘴角:“可你腳上這雙鞋看起來挺新的。”
陸朝連續眨了兩下眼:“哦,買了一直放家裏沒機會穿。”
“原來如此。”收回視線,沈鶯鶯好笑地望著稠密的雨簾,雨絲斜斜地調皮地趁機溜進暗紅色傘下,他們並肩踩著滿地濺起的雛菊水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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